那小道裡漆黑異常,地上還流淌着不知從哪裡流過來的污水,阿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抓住珍兒,道:“珍兒,這裡很奇怪,你确定少奶奶是要我們來這裡嗎?”
“少奶奶說了是這裡,我沒有記錯,快跟上。”珍兒不耐煩地甩掉阿甯的手,徑直向前走去。
阿甯心裡始終放心不下,便道:“珍兒,你自己去吧!少奶奶那邊我會向她請罪的。”
說罷,阿甯便轉身離去。珍兒見着她跑了,便趕忙上去追,嘴裡厲聲喊着“阿甯你站住!”。
漆黑的小道本就可怕,阿甯聽到後面珍兒在追她,更覺得詭異,心中更加不安,便死命往前跑去,隻盼着能早點兒離開這小道,見到一絲光明。
好在妓院燈火如晝,正在這小道的旁邊,阿甯跑了一會兒,眼前便亮了,珍兒還在後面追她。阿甯便又快跑了幾步,想早點兒到大路上。
眼看着就要出道口了,阿甯甚至有些激動,未曾料到的是,這時,道口有一個人,正跨上了馬,馭馬朝着阿甯這邊來。
阿甯隻覺得激動的感覺很疼,剛見到光明,眼前就忽然間黑了,好像有馬蹄一樣的東西在踢打着自己,耳朵裡面傳來了驚呼的聲音和馬兒嘶鳴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過了許久,腦袋的痛才稍稍消解了,阿甯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層玫紅色的布,床榻很軟,阿甯微微扭頭,胸中忽然一陣亂跳。
她看到了一副絲絹,上面繡着一個青色的鳥,正傲然地仰着頭長嘯。
“怎麼是你?”阿甯緩了好一會兒,才顫顫地說,“這裡是哪裡?”
定承羿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端起旁邊的一碗藥羹,遞給阿甯。阿甯離老遠就聞到了那股苦味兒,皺着眉頭不想喝。
“好苦啊!”阿甯捏着鼻子,少見地露出了嬌嗔的模樣。
定承羿的臉忽然就闆了起來,拿起勺子,放在阿甯的嘴邊。
阿甯呆呆地看着定承羿,萬萬沒料到他竟然要給自己喂藥,按理她應該選擇躲閃,可是她卻想像是被定承羿控制住了,隻能聽他的,乖乖地張開嘴。
“啊,好苦!”阿甯着實被這藥苦到了,忍不住朝着床邊大吐。可未曾想到,自己吐的東西竟十之八九都吐到了定承羿的身上。
阿甯看到那衣裳上的一團污漬,忐忑地說了聲“我會幫你洗的。”
阿甯不敢擡頭,害怕地等着定承羿的責罰,但定承羿并未發火,隻說了句,“洗衣服不是你的事,你的事是吃藥。”
“是……但是藥太苦了,我怕我忍不住會吐出來。”
定承羿看着這個羸弱不堪的女子,忽然有了一個他自己都驚訝的念頭,而且,不知怎麼,他竟真的做了。
“你,你要幹嘛?”
定承羿放下手中的藥羹,猛然将正在發呆的阿甯推倒。阿甯的肩很窄很薄,沒有一絲贅肉,骨頭硌得定承羿的手很疼。
阿甯驚慌的臉就在眼前,她瞪大了的雙眼裡滿是恐懼。
“你要幹什麼?”阿甯打着他的胸膛,不停的掙紮着。
“藥很苦,”定承羿盯着阿甯,隻覺得自己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自己要做什麼,隻想着眼前的這個女子,“但我的嘴很甜,我喂你。”
說罷,定承羿便俯下身子,急促的呼吸在阿甯的頸間缭繞。阿甯淩亂的頭發打在定承羿的臉上,藥皂的香氣淡淡的,但定承羿卻覺得格外地特别。
“不要——”阿甯别過頭,逃避着定承羿的嘴唇,心狂跳着,渾身軟成了一團。
“真的不要?”定承羿忽然停了下來,粗着嗓子問。
阿甯慌亂地點點頭,嘴裡呢喃着“不要。”
定承羿垂下眼簾,看着阿甯緊抿的嘴,有些恍惚。他緩緩地放低身子,他的嘴唇離阿甯的唇越來越近。
阿甯緊閉着眼睛,心裡恐懼着這一吻,但她卻無法反抗。一瞬間,她覺得身上的力量忽然間消失了,她整個人輕飄飄地仿佛在變成了一朵雲,漂浮在天空上。“我喝藥……不用你喂……”
周圍忽然安靜了。阿甯睜開眼睛,一滴淚忽然自眼角流下。她眼神慌亂,搖着腦袋,勉強支起身子,端起那一碗苦澀的藥,大口大口地一飲而盡。
“喝完了。”
阿甯用衣袖擦了一把嘴邊殘留的藥,鑽進自己的被窩裡,背對着定承羿。
定承羿看着眼前空空的碗,放下了床兩邊的帳子,坐在床邊,聽帳子裡的呼吸聲。
“今夜就在這裡休息,明日再回去。”定承羿沉聲道。
阿甯聽了這話,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在哪裡呢。聽到定承羿離開的腳步聲,阿甯猛地坐起來,掀開帳子道:“我要回去。”
定承羿用眼角的餘光瞄了阿甯一眼,自顧自地推開門,出去了,轉身又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
阿甯見他走了,抓住帳子的手漸漸松了,無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