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月光皎潔,透過窗子洩了進來。阿甯盯着那窗子,眼睛忽然堅定了起來。她動了動身子,想要下去,小腿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烈地疼痛,讓她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上有傷,就好好躺在床上,明日若你要回去,我會送你的。”
門外忽然傳來定承羿的聲音,阿甯擡起頭,燈火昏黃,但還可以看見那個寬闊的背影,那個背影正靠在門口。
聽了這話,阿甯忽然感覺到很安心,幾乎忘了剛剛的事。不知怎麼了,她似乎很容易就相信了這個男子的話。
她忍着痛爬上了床,臉對着門,看着那個久久未曾離去的身影。纏着絲絹的手枕在臉下,阿甯就這樣看着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便睡着了。
門外,那個冷冷的身影還在門外。
玲珑扭着纖細的腰肢,頂着滿頭的珠翠,款款地來到定承羿身邊,先眯着眼瞧了一眼房内,又堆着甜甜的笑,道:“難得啊,羿公子竟然為了一個女子守在房外,真想見見這女子是何般姿色,竟把冷若冰霜的羿公子迷成這般模樣。”
“靖公子睡了?”定承羿并不理會她的話,反而又問了她問題。
玲珑輕輕地點了點頭,道:“睡着呢,給他講了好久的話本,這才睡着了。她也睡了?”玲珑指了指房内。
定承羿閉上了眼睛,道:“照顧好靖公子,其他的,不用你管。”
玲珑聽了這話,倒也沒生氣,低頭宛然一笑,又道:“那個自稱珍兒的丫頭在柴房裡嚷個不停,媽媽便去瞧了。看那樣子,那珍兒和媽媽似乎早就認識了。”
定承羿忽然邁開步子,大步走去,沉聲道:“帶我去找她。”
“不必去了,媽媽已經把她放了。”
定承羿停住腳步,踟蹰了一會兒,又馬上快步朝前走着。玲珑彎着妩媚的眼睛,悄悄地打開了房門,往屋裡探着頭。
“羿公子,我真的就知道這麼多啊!”
一個凄厲的聲音從樓下傳來,玲珑驚得花容失色,慌忙下了樓。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
玲珑到了樓下,隻見媽媽蹒跚着身子跪在定承羿的腳下,脖子被定承羿緊緊地抓住。玲珑跑過去,扶住媽媽,對着定承羿道:“羿公子,此事與媽媽何幹?”
定承羿甩開了她的脖子,媽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自己問她,問問這件事與媽媽何幹?”
玲珑扶起媽媽,小心地問她。媽媽心虛地躲閃着眼睛,道:“玲珑,你知道的,這春滿園裡頭不買點兒姑娘不行,誰知這诓我,非說這個女子是家裡窮,家裡隻想把她賣點兒錢,誰知竟是定公子的相識!我可太冤枉了。”
一邊說着,一邊對着玲珑使眼色。玲珑無法,隻得勸解道:“羿公子,媽媽她的為人,羿公子來這裡這麼久,也是一直知道的……”
“那珍兒是什麼人?”定承羿道。
媽媽瞧了瞧玲珑,玲珑重重地點着頭。
“哎呀!那珍兒,是定波府大人家的一個丫鬟,後來又做了韓大人家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我就隻知道這麼多了,羿公子。”
“是她。”定承羿沉思道,“還未找她,他便找上門了。”
“羿公子,媽媽她……”
玲珑還想替媽媽說些什麼話,定承羿卻已走了。玲珑扭頭,想扶起媽媽,不想卻迎來了媽媽的一個巴掌。
“媽媽,你怎麼?”玲珑捂住臉,發髻上的珠翠散了一地。
“沒用的丫頭!”媽媽摸着自己的脖子,惡狠狠地說,“讓老娘受了這麼大的苦!”
“媽媽……”玲珑淌着淚,踉跄着從地上起來,嗚咽着回了屋子。
定承靖朦胧之中聽到哭聲,強睜着雙眼,從床上坐起來,向外瞧着。玲珑坐在椅子上,背對着定承靖,不停地抖動着雙肩。
“玲珑姐姐,你怎麼了?”定承靖心疼地問。
“沒什麼。”玲珑别過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轉頭對着定承靖笑着。
玲珑的臉已腫了,定承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玲珑的臉,問:“疼不疼?”
玲珑笑着搖了搖頭,“不疼,一點都不疼。”
“玲珑,你受苦了。一定是媽媽做的,我已給了她那麼多銀兩,可恨她就是不放過你。”定承靖肥嘟嘟的嘴嘟着,像極了剛出生的小孩。
“不,媽媽養了我這麼多年,她生氣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靖公子,那裡有藥,你為我敷一敷吧,不然明日沒法兒見人了。”玲珑指了指梳妝台前的櫃子,眼神裡忽然多了些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