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甯從夢中醒來,額上出了不少的汗。她夢呓地說:“水……水……”
“醒了?”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阿甯瞬間就醒了。
阿甯擡起眼簾,疑惑地問道:“你是?”
“我是玲珑,是這春滿園裡的藝妓。”玲珑在這園子裡最厲害的功夫就是裝清純的功夫,她淺淺地笑着,忽又道:“對了,羿公子走了。”
“他……走了?”阿甯有些失神,心裡面一陣落寞。
玲珑瞥着眼,觀察着阿甯的神情,道:“是,好像是有急事。走之前他還說了,你的腿昨晚被馬蹄傷到了,不過并無大礙,休息一夜就可下地了……”
“好。”聽了這番話,玲珑的意思,阿甯已經全然明了了。她有些心灰意冷,蒼白的臉像是蒙上了一層冰霜,散發出陣陣的冷意。
阿甯下了床,忍着腳上的痛,一步一步地走着。
玲珑叫住她,熱絡地說道:“姑娘,不如就在這兒歇息一會兒?羿公子是這裡的常客,姑娘是羿公子的朋友,就也是我的朋友。”
“他是這裡的常客?”阿甯忽然覺得有些心痛,她想起昨夜門外的守候,腦子裡浮現出姥姥的一句話——“男人最會讓女孩子想多”。今日,她怕是也是想多了吧。
玲珑呵呵地笑着,瞧着阿甯失落的神色,答道:“當然,羿公子十天有六天都在這裡。”
“哦。”阿甯心裡很澀,迫不及待地要離開這個地方。她強忍着痛,來不及整理淩亂的發髻,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這會兒已近正午,春滿園此時最是安靜。阿甯跑出去的時候,樓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她的狼狽也未被人發現。
“姑娘,當真要走嗎?”玲珑在後面,話語裡滿是擔憂。
阿甯停下來,對着玲珑感激地點了點頭,啞着嗓子道:“要走了。留在這裡,已沒有什麼必要了。多謝姑娘收留。”
“那玲珑我就不多留了。”
玲珑的聲音在耳畔回響着,阿甯疼得不停地流汗,可腳下的步子卻始終沒有停下。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好久,眼前才出現了韓府的牌匾。
阿甯已全身虛脫,倒在門口的台階上,毫無力氣。
韓府的門口此時正空無一人,府内吵吵嚷嚷的,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阿甯顫抖着擡起手,抓住上一層的台階,纖細的五指不停地抖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我的錯,求你饒了伯沐吧,求你……”
一串可憐的哀求,伴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來。
阿甯擡了擡沉重的眼簾,朦胧中隻看到一個黑色的靴子,上面用金線繡了一個飛舞的蛟龍。他健步如飛,直直地從阿甯身邊走過。
“太子殿下。”
離近了,阿甯這才聽出來這是李輕希的聲音。
李輕希跪在太子殿下的腳邊,發髻上的步搖搖搖欲墜,就像她此時花容失色的臉頰一般。她哭得很傷心,那可憐的樣子怕是任何一個人都會忍不住要憐惜她,更别說她還大着肚子。
可太子殿下毫不在意,急促的步子邁得很大,一個飛躍跨上了馬背。
“太子殿下,求你原諒伯沐……”
回答她的是一陣駿馬的嘯聲,聽得阿甯心驚。李輕希重重地坐在地上,府内的人忽然都湧了出來。珍兒跑到李輕希的身邊,扶住李輕希,緊張地問:“少奶奶。”
“滾。”李輕希瞧見是她,便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她推到一邊。
阿甯聽見腳步聲紛至沓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把身子撐了起來。那紙片般的身子在風中搖搖欲墜。
珍兒驚呼道:“阿甯,你怎麼在這兒?”
阿甯慘淡一笑,孱弱地說:“我……是這裡的……婢女,不應該……在這兒嗎?”
“阿甯?”李輕希瞧見她,就像看見了大救星一般,跑過去,把阿甯扶了起來,殷切地問:“你哪裡不舒服?怎麼在這裡躺着?”
阿甯躲閃着,強撐着行了個禮,道:“少奶奶,我無礙,我自己走可以的。”
“不行,你現在身體太弱了,我扶你進去。”
“不不,奴婢擔不起。”
正在兩人謙讓之時,許子翰從府内緩緩踱步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那單薄的身影,見着李輕希如此對她,再加上剛剛太子殿下的那一番話,許子翰便已猜到了事情的緣由。
他走到兩人面前,清咳了一聲。阿甯先反應了過來,她的手還在顫抖,扭頭看着許子翰。
“許……公子。”阿甯匆忙對着許子翰行禮。
“不必了。”許子翰慌忙扶起阿甯,正巧碰到了阿甯冰冷的手,心疼地說:“給你的藥,你要記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