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阿甯忍不住問道。
那白衣女子低下頭,看了看手裡的畫,又擡起頭看阿甯。那露珠般的淚水忽然連成了串,不停地流着。
“不是她!不是她!”那白衣女子忽然大吼起來,手上的畫被她揉成了一團,她雙手抓着頭,瘋瘋癫癫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阿甯有些慌了神,又害怕又疑惑,問道:“姑娘,你怎麼了?姑娘,你怎麼了?”
那白衣女子似乎根本聽不到阿甯的話,在不知道在屋子裡轉了多少圈後,忽然沖出了房門,但她嘶吼的聲音,阿甯仍然覺得猶在耳畔。
等她走了,阿甯才稍稍覺得安定了下來。那白衣女子奪門而出,門大開着,阿甯朝外望,這才發現屋子外面是一片竹林,滿眼的竹影婆娑,猶如一朵朵綠色的雲霞。
不知不覺,阿甯便倚在門前,隻覺得心中無比的安甯與平靜,一絲暖意也在阿甯的眼中浮現。阿甯看得極認真,竟未發現在不遠處,一個人正含着溫柔的情意凝望着她。
那人隐在竹影之中,影随風動,他不染一絲灰塵的衣袂翩翩卷起,仿佛和竹林融在了一起,竹就是他,他就是竹。
承靖轉着黑葡萄似的眼睛,腦袋探到許子翰的眼前,又順着許子翰的目光看到了阿甯。承靖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嘴角揚起一絲怪異的笑。
“怪不得,怪不得。”承靖一隻手搭在許子翰的肩膀上,似乎看透了一切。
許子翰低頭一笑,竹林中的微風戛然而止。他看向定承靖,依然淡然地說:“承靖,你剛說汶瑾公主怎麼了?”
“還不是那個姓俞的。”承靖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滿臉的生氣,那黑葡萄似的眼睛仿佛是生了蟲,皺了一大片。
許子翰忽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很輕很輕,就連在許子翰身邊不足一尺的承靖都沒聽到。可偏偏像是命運,竹葉忽然嘩嘩作響,漫天的葉子像一束束綠色的劍一般直直地刺向許子翰。
許子翰皺了皺眉頭,撫了撫頭頂,幾片鋒利的葉子夾在許子翰的手縫之中,許子翰看着那葉子,愣了一下,忽然輕聲一笑。
“若是那時,汶瑾公主不迷上武俠,不想着行俠仗義,或許如今是不同的結果。”許子翰喃喃道,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承靖聽了這話,怒氣更勝,揚起的拳頭狠狠地捶向了眼前的那棵竹子。
“姐姐救了他,他卻反過來利用姐姐。早知如此,當日就該讓他在大街上任人羞辱。哎,子翰”
承靖正欲說什麼,許子翰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承靖皺着眉頭,有些愠怒地瞧着許子翰。許子翰的目光忽然很溫柔,眼底仿佛有一潭沉靜的湖水。
承靖順着許子翰的目光看去——綠竹之前,房門之旁,阿甯靜靜地閉着眼睛,瀑布似的黑發垂在腦後,微風飄過,發絲一根根地被吹起,萦繞在她的頸間。一隻綠色的蜻蜓不知從何處飛來,環繞在阿甯的頸間飄來飄去。
“怎麼會有蜻蜓?”承靖疑惑地說。
許子翰擡頭看了看天,竹葉掩映下,灰色的天竟也有些恍惚的青翠。
“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天空便掉下了大滴大滴的雨珠,雨珠敲打着竹葉,發出“嗒嗒”的聲響。
承靖打了個冷戰,雙手抱着雙臂,嘟囔着道:“怎麼忽然下起了雨?”
說完,忽然發現許子翰已經沒了人影。承靖四處張望着,望了一圈,才看見他。
許子翰難得不顧風度,疾步到了門前,一陣風猛然吹來,許子翰冷得抱緊了雙臂,站在阿甯的前面。風吹着許子翰的背,阿甯在夢中睡得正酣。
承靖走到許子翰的身邊,看見許子翰凍得發烏的嘴,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仿佛看闖了一切。他一改往日的叽喳,沉默地将身上的披風取下放在了許子翰的身上,雙手背在後面,一蹦一跳地走了。
待承靖走後,許子翰脫下了那披風,又将那披風輕輕地蓋在阿甯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