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裡,阿甯忽然覺得很溫暖,溫暖得讓她想起了姥姥的被窩,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鑽到被窩裡聽奶奶講從前的故事。
阿甯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緩緩地睜開,一個清秀的五官填滿了她的眼。
“阿甯姐姐,你醒了。”承靖眨着眼睛,咧開嘴笑着,笑容很燦爛。
阿甯伸展着身子,帶着淺淺的笑,道:“承靖公子别叫阿甯姐姐了,阿甯擔不起。”
承靖不在意地道:“姐姐你那麼美,可不就是我的姐姐?”
阿甯有些害羞地紅了臉,心裡隻想着怎麼跳過這個話頭,她看着四周,忽然問道:“許公子呢?怎麼沒有見他。”
“哦。”承靖驚了一下,臉上露出恐怖的神情,湊到阿甯身邊,神秘兮兮地說:“姐姐,我跟你講,剛剛那個瘋女人又跑出來了,活像個鬼一樣,還好子翰把她攔住了,不然還指不定怎麼鬧呢?”
承靖說罷,長長地歎息着,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意味。
阿甯瞧着他臉上既驚慌又慶幸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姐姐你是在笑話我嗎?”承靖歪着腦袋問道。
阿甯強忍着笑意,道:“失禮了,承靖公子。阿甯隻是覺得承靖公子實在是風趣之人,想必不論是誰與承靖公子交談,都會覺得公子十分可親。”
“好了好了,姐姐,你可别誇我了,我最不禁誇了,姐姐若再誇我,我便要忘乎所以了。”承靖摸着腦袋,有些羞澀地說。
阿甯繃着臉,但還是沒忍住,又笑了起來。阿甯正笑着,許子翰正對着阿甯走來,他滿臉憂愁,臉色很是蒼白。
“子翰,你可來了,你看阿甯姐姐,一直笑話我笑話個不停。”承靖嘟着嘴,活像一個小孩。
許子翰擡眼看着阿甯,阿甯瞧見他的眼神,不知怎麼了,兀然止住了笑,臉也僵了身子也僵了,動也動不了了。
“怎麼了?”許子翰見她一動不動的,忙上前扶着她,“哪裡不舒服?”
阿甯看着許子翰虛弱的臉,他似乎很累,是那種心很累很累的累。阿甯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陣心疼,胸口一酸一酸的,很是難受。
“我……我沒事。”阿甯反應過來,忙直起身子站好,又小心翼翼地擡起頭,試探地問道:“你呢?許公子,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許子翰輕輕地笑了一下,雖然很輕,但那裡面似乎有莫大的快樂。
“我,我沒事。”
“那就好……”阿甯低着頭,放心了下來。
“對了。”許子翰又想起了什麼,猶豫地說道:“适才韓府來人了,要讓你回去,你……”
阿甯心中一緊,忙道:“我不回去。”
許子翰松了口氣,道:“也好,我已回絕了。”
“多謝許公子。”阿甯懸着的心終于落下了。
不知何時,夜已悄然而來了。雖然剛下了雨,夜幕之上,繁星就像最明亮的眼睛一般眨着,還時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阿甯早早地跟着管家來到了住的地方,諾大的屋子,隻有阿甯一個人,阿甯環顧着四周,身上莫名地一陣寒顫。
管家說近來南方水澇,許多人都回家鄉救災了,因此下人的房間都空出來了。阿甯對這話半信半疑,聰敏若她,也不會想不到這是許子翰的恩德使然。
阿甯收拾着東西,忽然歎了口氣,順勢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皎月,想起了若耶溪清澈的溪水裡藏着的月亮。
她來這裡,本是奔喪,如今喪禮已畢,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阿甯姐姐!阿甯姐姐!”
阿甯正坐在窗前冥想得入神,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聲音,仿佛是在頑皮的小孩做壞事時的聲音。阿甯回過頭去看,便瞧見了承靖露了半個的腦袋。
看着看着,阿甯不禁笑了一聲。承靖倒不在意,對着阿甯勾了勾手,示意要她過去。
阿甯走近承靖,承靖還不等阿甯反應,便抓住她,帶着她飛過丞相府高高的屋脊,踏過一片又一片的琉璃瓦。夜裡清涼的風刺得阿甯的臉生疼,阿甯在風聲中大聲問道:“靖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一個好地方。”承靖回頭對着阿甯裂開一個大笑,滿懷期待地說。
承靖的輕功頗好,在屋脊上飛檐走壁,阿甯被他拉着好像是在天上飛。阿甯望着周圍,寂靜的夜裡,家家的燈都在閉着,唯有不遠處,有一譚粼粼的湖水,水面上一閃一閃的,仿佛有點點星光灑在湖面上。
阿甯抓住了承靖,承靖帶着她落在了一艘飾滿燈火的畫船上。
船在水中,畢竟不比平地,阿甯落下的時候險些滑倒。承靖仿佛是做慣了這樣的事,淡定自若地朝着船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