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雨嘴角僵硬,原本香噴噴的飯,現在多嚼一口都是夾生的。
她們邊走邊聊,在十字路口分開,樓月拐進了旁邊的小路,一擡頭看到趙應東的身影。
趙錫要求趙應東必須和樓月一起上下學,他們家偏了點,夜間尤其需要注意安全,趙應東一個人就算了,加上一個瘦弱的女孩,家長難免會擔憂。
趙應東沒答應,隻是每晚放學會不遠不近地和她走到一起。
他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别扭,好像多關注樓月一點就使他難受,又不得不這麼做。
母親再婚,樓月最開始确實有些難受,但是她們相處的時光并不長,樓月對母親的獨占欲還沒有很強烈,半路插進來個繼父,她哼哼唧唧了一段時間也習慣了。
主要是她生活的并沒有父親這個角色,趙錫的出現不是一種強占、剝奪,他很新奇地彌補了樓月所缺失的某種體驗,在很多情況下,他符合樓月對于父親的想象。
況且伴侶和子女的地位不同,樓月沒得到過母親毫無保留的愛,對多一個人和她分享母親的關注,她也沒那麼不舍。
樓月看着趙應東的背影,心道,他們不一樣,也許趙應東和父親相處多年,早就習慣了隻有父子二人的生活,或者說,趙應東對自己媽媽的感情很深,因此她們母女的出現顯得刺眼。
她想到這裡,覺得自己能理解趙應東的别扭。
樓月告訴自己,就算趙應東比自己大一歲又能怎樣,他其實還是很幼稚嘛。
他們靠着一股無形的線綴着,一前一後地回到了家裡。
堂屋檐下堆着些木闆,樓月之前沒看到過,她視線一轉,就看到門口站着的老人,頭發花白,背有些微微弓起,但整個人還是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高大。
好像是趙家一脈相傳的挺拔。
“爺爺……”
樓月聽到趙應東站在那人面前,低沉地說出那個稱呼。
他們走進去,交談聲傳出來,樓月為難地站在原地思考,然後慢慢地走進堂屋。
趙應東看着樓月,語氣平淡地介紹:“這是樓阿姨的女兒,樓月,和我在一個高中,不過比我小一歲。”
樓月在心裡反駁,是八個月,但她臉上還是很乖巧,朝老人點點頭,喊了聲:“爺爺,晚上好。”
房間裡寂靜下來,樓月能感覺巡視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肩上的書包突然變得很沉,壓得她腳後跟都疼。
她正想找借口離開時,趙錫掀開簾子進來,看到三個人僵持的局面,嘴裡念叨了幾句。
趙錫摟着樓月的肩膀,随手把她肩上的書包卸下來,帶着贊賞的語氣介紹了幾句後,就讓她離開了。
樓月如釋重負地從房間裡出來,屋外的空氣冰涼,她深吸一口,從窗戶裡看到趙應東站在爺爺旁邊,低着頭,和之前一樣沉默。
她後來知道,趙應東爺爺大晚上來一趟,是聽到了風言風語,以為趙應東在家裡被後媽虐待,前來敲打兒子一番。
樓月有些啼笑皆非。
她媽怎麼可能虐待趙應東,他倆溝通過的次數還沒有樓月和趙應東說的多。
再說了,除非趙應東有被虐待的愛好,以他的體格來說,家裡人隻有被他虐待的份兒。
樓月迅速走上了台階,她再次回頭,剛好看到趙應東看向窗外的臉。
那上面有種隐忍的痛苦。
樓月怔了怔,不明白他痛在哪裡。
那間屋子裡的人,都是他最親近的人。
樓月要是收了後爸的欺負,可絕對沒有一個能在晚上十點出現的爺爺。
她合上了門,心裡也響起門關上的聲音——“哐”。
那天晚上洗澡時,趙應東很罕見地先她一步。
樓月變成了那個等在門外的人。
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着庭院中間的那棵樹,繼而往上看,又看到了月亮,又是一個晴朗的夜晚。
十一月後,天氣已經涼起來了,每晚洗澡前,樓月都要做足心理準備。
她睡衣外裹着一件厚厚的外套,等了差不多十分鐘,趙應東才出來。
他沒有多看一眼,徑直走向了自己卧室,因為隻有幾步的距離,和盛夏時節的打扮一樣,他隻穿着短褲。
樓月在他背後看到了紅痕,微微腫脹,好像是憑空出現的。
她把外套放在外面,在浴室門口聞到一股清爽的沐浴露味道,那是趙應東身上的味道。
樓月擠出自己牛奶味的沐浴露,在手心搓了搓,霸道的奶香味迅速侵襲了這一塊空間,她這才感覺沒那麼别扭了。
她揉着自己頭發,搓得很随便,大腦放空。
為什麼總能在趙應東身上感受到沉悶呢。
他明明看起來是最陽光的那種類型。
弦月如勾,樓月洗完澡出門,本想去拿回自己的書包,路過一樓,聽到趙應東卧室裡傳來的争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