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藥之情并沒有讓兩人的關系緩和,他們之間繃着的那根弦,好像更緊了。
樓月給他送藥,也不是抱着求和的心思,她認為矛盾的根源不在他們倆身上,有時候,他們還可以是同一陣營的。
但趙應東散發出來的抵觸,強烈得莫名其妙。
她總有些多餘的同情心,隻是覺得自己在賞月,而趙應東在痛苦,因此動了一點恻隐之心。
即便這痛苦不是她賦予的,甚至算是趙應東本人自作自受。
樓月躺在床上,一邊回味着趙應東看到她手裡橙色的膠囊時,詭異的表情。一邊又忍不住想起他的卧室。
大半夜不開燈,隻是借着月光,她勉強看清楚了裡面簡陋的布局。
水泥牆面連大白都沒抹,靠着窗戶那面牆立着一個學校裡的黃木桌子,上面堆了幾本書,還有本台曆。
床也很簡單,軍綠色的鐵柱子,細細的,隻有手指那麼粗,撐着一個床闆,上面鋪着一個褥子和床單,除此之外,再沒有别的墊子。
房間裡空蕩蕩的,牆角堆了幾個籃球。
樓月看着自己卧室房頂圓圓的壁燈,心裡有了一個猜想,這個想法讓她心裡有些難受。
——
進入深秋了,下過幾場雨後,天氣也涼了。
樓月因為軍訓變焦的小臉慢慢白回來,頂着一頭卷毛短發,居然還有幾分洋氣,但也因為這個發型,平白無故總有人來揉她的腦袋。
這好像拉近了她和别人之間的距離,樓月苦着臉,被人揉來搓去,耳邊都是叽叽喳喳的說話聲,話題一般都以她的卷毛為開端,她也能摻進去說幾句。
樓月不甚熟練地處理着學校的人際關系,比起什麼分享零食、主動搭讪,放開自己腦袋的使用權的效果驚人。
被揉了一個禮拜後,大家終于不再熱衷這項建立在她痛苦之上的活動,樓月也和同學的關系更熟了。
可她和趙應東的關系依舊不遠不近,前天樓月睡過了頭,趙應東也沒叫她,樓月心裡很是有意見。
放學回家的路上,韓思雨牽着樓月的手,對高三某個學長展開一番細緻而露骨的描述。
“18歲啊,最美味的時候,可惜君生我未生!多想一秒鐘都算犯法啊。”
樓月揉了揉耳朵,對韓思雨誇張的描繪很有意見,“六塊腹肌算什麼,我見過八塊。”
韓思雨歪頭瞅着她,“不是胸肌小了就能冒充腹肌,你在哪兒看的。”
樓月拉長了調子:“我家有個體育生……”
這就說來話長了,樓月也不是故意要看的。
趙家院子裡隻有一間可以洗澡,那個屋子不大,專門裝修成浴室,接了熱水。
家裡四個人,大人早上中午插個空洗澡,樓月和趙應東晚上洗,一般是樓月先洗,然後才是趙應東洗。
樓月每次洗完澡出來看到趙應東的黑臉,就忍不住同情他,要是沒有她們娘倆,趙應東應該不用顧及時間了。
真可惜。
樓月每天磨磨蹭蹭洗完,看着趙應東隻穿短褲抱着盆守在門口,像一堵牆橫在房梁下。
天氣還熱的時候,趙應東偶爾會直接用院子裡的涼水沖洗,被樓雁知道後,特地和趙錫聊了聊,覺得這樣對身體不好。
其實她主要是擔心女兒撞見月下裸男,哪怕趙應東是穿着褲衩的。
很不雅。
于是趙錫和兒子探了談私密的話題。
自此之後,趙應東就是洗冷水澡,也隻能洗浴室裡的冷水。
樓月雖然不清楚趙應東的下半.身,但是和他的上半身見過很多面了。
趙應東體育練得太出色,個子又高,樓月目視前方,隻能看到那兩塊飽滿的胸肌,她時常幻視刑天,偶會冒出動手戳一戳的念頭。
隻能說是人之常情了。
想到這裡,樓月又忍不住說:“我覺得太高了其實也不太好。”
樓月不懂别人的想法,她每次看到那種又高又壯的男生,總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種壓迫感,好像他長這麼大就是為了欺負人來的,想法非常極端,但這就是她的刻闆印象。
趙應東應該也算是這種身材,總之不能叫她坦然當作一個花癡者來看,她很容易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肌肉不能充當性.感的工具,反倒是一種武力值的證明。
樓月從前在外婆家生活,舅舅家的表哥吃得膘肥體壯,脾氣上來了,偶爾會對其他人推推搡搡,樓月被他欺負過幾次,有了心裡陰影,對這類異性沒有感覺,她更喜歡那種文質翩翩,帶點女性特質的男孩。
胳膊和腿都要細細的,腹肌就算了,個子高一些沒關系。
總而言就是武力值相當的,她就會比較有安全感。
韓思雨眼睛亮了,她拽着樓月的手腕,問:“你懂什麼是體型差嗎?”
“什麼?體型差異?”
“就是一個身材高大,一個身形稍纖細些,差别比較大。”
樓月嚴肅地說:“知道,劉備和張三就有體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