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生日,樓月回味了很久。
不是多麼盛大,連吃飯的地方都是樓雁結婚之前帶她去見人時的那家飯館,她本人更是出于摳門,隻點了一個六寸的蛋糕和六個菜。
這一次不是按照性别坐,樓月和趙應東坐在主位。
趙錫笑着看着他們,“你們倆關系好起來了是吧,還要坐一起。”
趙應東聞言,立馬把椅子朝旁邊挪了一點,大概隻有一厘米,但足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樓月笑眯眯地說:“是的,哥哥今天還要送我生日禮物呢。”
樓雁不動聲色地看着這一幕,突然說:“等吃完飯我帶你去剪發吧,太長了堆在脖子旁邊也不好。”
樓月沒有要剪發的意思,但不好在這時候拒絕,唯唯諾諾地點頭,轉而開始分蛋糕。
她的私心很重,樓雁拿到了最大的,也是水果最多的一塊,趙錫其次,然後是她,最後是趙應東。
“都給你好不好?”趙應東聲音嘲諷,“我嘴巴小,這份太多了。”
樓月看看自己的,再看看趙應東那一盤,“好吧,那我吃完這一份就吃你的那盤,你先别動啊。”
她話音剛落下,趙應東直接用筷子夾起那一塊蛋糕塞進嘴裡,吃相較為不雅,樓月哼了一聲。
趙錫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和樓雁一起,坐在孩子兩側,拍了一張照片。
“以後每個人過生日,我們都要聚餐,還要拍照,一年拍四張,等老了就能印出來一本書了。”
他的手機是那種按鍵機,像素一般,在燈光下,畫面過曝,但那個小小的屏幕把他們四人都裝了進去。
樓月的笑容最明顯。
合照後,他們開始吃東西。
趙應東這時吃得克制起來,不像在家裡那樣,恨不得端着盆子吃,現在隻是偶爾夾一筷子。
樓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幫我扯張紙,我要擦嘴。”
“求我。”
樓月:“求求你了。”
她的屈服來的太輕易,本人的骨氣像是泡沫一樣,趙應東很是不恥,直接把紙巾盒放到她手邊。
趙錫一直笑呵呵的,對這種一家和睦的情景十分陶醉,手裡端着可樂,晃悠着,弄出了品茗的架勢。
樓雁對女兒和繼子之間的親密倒是有些驚訝,她的工作忙,還離家遠,和孩子相處的時間短,最近一段的記憶還是他們劍拔弩張的樣子。
“還點了一份拔絲地瓜,一會兒就上來。”樓月擦掉嘴邊的油漬,“我們上次吃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好吃。”
趙應東:“小心蛀牙。”
樓月意味深長地說:“我可沒有牙疼過哦。”
“吃一點不會有事的。”趙錫打圓場,“趙應東小時候就愛吃糖,睡覺的時候嘴裡都喊着泡泡糖,現在牙也好好的。”
“哦,那看來我點對了。”樓月笑出來,露出虎牙,“那哥哥多吃點。”
和樓月越熟,趙應東就越發現,這人不僅小心眼,還很嘴貧。
他們偶爾聊着,慢慢,窗外飄起了雪花。
樓雁看着女兒趴在窗口,放下筷子,說道:“她出生的那天就在下雪,雪還很大,本來想給她起樓雪的。”
“那最後怎麼是叫樓月呢?”趙錫好奇地問,“樓雪也好聽。”
樓雁:“因為她爸爸姓嶽。”
趙錫笑容一僵,“還有姓月的啊,稀奇,少數民族?”
趙應東:“爸,你不應該再罵我成績不好了。”
父子倆半斤八兩。
樓月小聲說:“是嶽飛的嶽啦。”
趙錫默默端起被子喝了一口,被燙得面目猙獰,立馬放下。
樓月感覺給他倒了一杯冰涼的果汁。
“甜滋滋的。”趙錫評價道:“怪不得你們小孩愛喝,喝多了會不會蛀牙。”
趙應東有時候就很煩老爸這種馬後炮,米飯吃多了還會胖人呢,純粹是沒話找話,“對對對,喝多了交警會抓人拔牙。”
樓月哈哈大笑,笑完才記起來自己吃蛋糕之前沒許願,所有人也沒有提醒她,大家把蛋糕當作長壽面了。
一年一度的許願時刻啊!
樓月捶胸頓足,看着蛋糕盤上的遺迹,把袋子裡的蠟燭插在剛剛的拔絲地瓜上,準備許願。
趙應東看她瞎忙活,幫她點燃蠟燭,嘴裡還說:“你倒是挺有創意的。”地瓜蛋糕。
趙錫:“你哪來的打火機?”他盯着兒子手上的小方盒,還是個金屬的材質,比他一塊錢一個的都高端。
“我們教練的,他老婆懷孕了,現在在戒煙。”
教練特别不舍得這隻打火機,給誰都懷疑他們會據為己有,唯獨對趙應東放心一點,他也是自己日常接觸到的人,所以交給他保管。
趙錫皺眉:“怎麼能叫學生拿這個呢,你回去就放到家裡,我給你裝好。”
趙應東無所謂地點點頭,反正他又不抽煙。
樓月看着拔絲地瓜上插着的蠟燭,表情十分虔誠,她以前可沒過過生日,這麼鄭重其事算是頭一回。
“應該許幾個願望比較合适?”樓月含蓄一笑,“我有很多願望呢。”
樓雁:“你跟我說說,說不定願望現在就能實現?”
樓月有些心動,眼睛亮了,但是燭火已經燃起,她最終還是搖搖頭,“等我陰曆生日再說。”
她閉上眼睛許願的時候,剩下的三個人都把目光對準了她。
一開始,甚至是趙錫臉上都有一點溫和的笑,後來這點友善消失了,直到蠟燭燃燒過半,窗外的天色都有了明顯變化時,樓月才睜開眼。
趙錫眼巴巴地看着女兒:“是不是在學校碰到什麼事情了啊?需要叔叔去看看嗎?”怎麼有這麼多心事啊。
樓月緊急吹面蠟燭,王儲拔蠟燭的時候,底部已經粘在地瓜的糖衣上,一折就斷。
“看來你這願望實現起來有難度。”趙應東嫌棄地用勺子刮掉那些蠟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