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阮讨厭這種感覺。
他很不舒服,呼吸跟不上,胸膛裡像堵了團火,燒着點燃全身,首先燒壞的就是喉嚨。
那縷微弱到近乎無的氣息越來越淡,覃阮如何探尋都難以捕捉。這是唯一能緩解他痛苦的救命稻草,可他卻無論如何都握不住。
覃阮覺得自己要死了。
在小熊貓的認知裡,死亡是模糊而遙遠是。可當他第一次意識到,死亡的陰影似乎正逐步籠罩他,恐懼即刻吞噬他的意識,殘存的理智被一并裹挾。
覃阮的意志力轟然塌陷。
他明明已經快結束任務了。
明明就快回家了。
但他現在要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覃阮很難過,他想回家。
抓着肩膀的兩隻手驟然收緊,埋在頸窩裡的人蜷縮了起來,顧宴庭覺察出覃阮比剛才冷靜了些,以為是狀态好轉,卻在肩上傳來一陣濕潤感後立即怔住。
覃阮哭了。
比起剛才的浮躁不安,此時卻是靜悄悄的哭,盡管呼吸仍很不穩定,但卻似乎在極力忍耐。
覃阮清醒了嗎?并沒有。
顧硯庭感受到的是懷裡的人溫度仍然很燙,以及抓緊他肩膀的那雙手,緊得似乎要把衣服給摳破。
車内寂靜,顧硯庭看着窗外,默默感受着肩頭傳來的壓抑啜泣。
顧霄的話或許沒錯,覃阮狀态很不對,大概是發情熱帶來的難受,受不了了才流淚。
奇怪的是,顧硯庭覺得不僅僅是發情熱,或許還有别的原因。
十幾分鐘的車程開出二十多分鐘,顧霄已經盡力了。他們抵達醫院後帶着覃阮直奔實驗室,Omega科室的值班醫生早已經接到電話等在這裡,顧硯庭把人交出去後,站在原地,等待懷裡空蕩後莫名的失衡感退去。
科室的祈醫生蹙眉看着他:“顧先生,我記得你,你是秦一祝的病人。”
顧硯庭擡眼。
祈醫生履行醫職人員的責任,問他的情況:“覃阮的發情熱沒影響到你?”
此時實驗室長廊寂靜,覃阮已經被其他醫生帶走,顧霄去了休息室。顧硯庭撚了撚方才抱着覃阮的手,反應平靜:“沒有。”
祈醫生審視他,問得很直白:“沒有性沖動?”
沉默。
顧硯庭眼底情緒不明,淡然承認:“有。”
祈甯也沒覺得有多奇怪,他對顧硯庭的病了解不多,畢竟主治醫師不是他而是秦一祝。但他和秦一祝是同事,而剛才送來那位Omega,又正好是他手裡最近關注的病人,所以就有必要提醒:“是正常Alpha該有的反應,不過,你最好還是和秦一祝聊聊,說不定對你的治療有進一步發展。”
顧硯庭“嗯”了聲:“先去看他。”
“這你放心。”祈甯轉身,揮揮手進去了。
科室的門關上,顧硯庭看着那扇緊閉的門,轉身前往Alpha科室休息室。
他面色平靜,精神卻稍有些亢奮,罕見地起了很燥但并不屬于易感期的情緒。
夜深卻毫無睡意,于是身處休息室的顧硯庭打開電腦處理起工作。
心急火燎趕來的秦一祝猛推開門,發現這家夥竟然在工作,震撼之餘拉下口罩問:“覃阮怎麼樣?”
顧硯庭沒擡頭:“祈醫生看着。”
“那應該沒事了。”秦一祝看着臉上映照平闆白光的顧硯庭,又問:“我聽說你對覃阮有性沖動?”
顧硯庭仍然平靜:“嗯。”
“操!你為什麼能這麼冷靜?”秦醫生眼裡有震驚,更多的是不可思議,“我們給你試了十幾種經研發的Omega信息素你都硬不起來,我都以為你丫的陽.痿!原來你能産生正常生理反應啊?!”
“……”顧硯庭終于擡起視線,頗為嫌棄的看着張牙舞爪的秦一祝,“之前的實驗,你們想要的結果是我硬起來?”
說漏嘴的秦一祝尴尬輕咳,迂回了下,“哥們兒,找位與你匹配度高的Omega實在不容易,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實驗改良藥劑所使用的信息素雖然與你匹配度不達40%,但我們是懷揣着希望的。”
“你這病最根本的治療辦法,就是找到位合适的Omega志願者為你提供能治病的信息素,高匹配度成功率肯定更高,沒有高匹配度,就隻能挨個試試,誰知道對你任何作用都不起。”秦一祝聳肩,“話糙理不糙,Alpha天性會為高匹配度的Omega傾倒,我相信你也不會例外,你的生理反應就是最直白的證明。”
顧硯庭沉默,收回目光,視線放在平闆上:“頸環把他的信息素收得很幹淨。”
“那當然,我買的最貴。”秦一祝驕傲昂頭。
又是一陣死寂,顧硯庭将平闆扔去旁邊,阖上雙眼看似閉目養神,不久後卻出聲:“所以後來我沒聞到他的信息素。”
“那肯定,頸環阻隔效果很頂……”秦一祝猛頓住,看向沙發上的Alpha,張嘴,閉上,又張嘴:“那你為什麼會有性沖動?”
顧硯庭睜開眼睛,散漫道:“嗯,為什麼?”
他自己也想問。
秦一祝怔忪,秦一祝震撼:“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