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留意到，這不僅僅是一個監控死角，還是空間内的拐角盲區……

赫倫森好像正巧剛剛和混沌星盟首領商談完，正悠哉悠哉往回走，結果迎面美人就自己撲了上來。

赫倫森比他高大半個頭，于是他正正撲到了赫倫森的懷裡，在他懷裡不知所措。

赫倫森在他耳邊吐息：“這麼喜歡的話，不如多留一會吧。”

赫倫森：“夫人走得這麼急，是在幹什麼呢？”

西澤兵荒馬亂，甚至都沒留意到他說的不是“去幹什麼”，而是“在幹什麼”，意味着赫倫森知道他剛才幹了一些事。他隻想着赫倫森對他這番對話，一定說明在赫倫森心裡他沒問題，因為如果有問題，他的頭現在就不在脖子上了。

他連忙答：“自然是去為您準備侍寝的用品了。”赫倫森：“那些東西不用夫人處理，夫人不需要再做那些雜活，隻要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這倒是體貼至極，隻是這份恩寵用在他們這對塑料夫妻上未免太可惜。

回頭萊恩星牧師白淵，用心靈傳音把他召過來，嚴肅又神秘：“本牧師對你有話要說。”

有預言。白淵中用不抗打，在萊恩星國破前是唯一被敬仰的牧師，族滅後因為幾乎為零的武力值，隻好被迫隐蔽蹤迹不知藏到哪裡去了，唯一的特點，就是預言從未出錯過，未來如果有與萊恩星人相關的變故，他有概率通過預知能力感應到，事情可大可小沒有規律，如果到了要專門讓他溜出血夜組織告訴他的地步，那他受到的震動必是相當大。

好在首領夫人這位置實在是位高權重，他隻需和赫倫森打個照面就出去了，他對赫倫森稍微溫言軟語一番後，赫倫森這關竟也不難過。

白淵對他說：“小燕昀，未來你會改變萊恩星。”

“我隻能看到這些，再往深些我就看不到了。是很大的改變，黑色變成白色，紅色消失太陽升起，那紅色好像是一個人眼睛的顔色，但具體的我一往下看就頭疼欲裂。”

西澤睜大眼，年輕的他雖也夢想過拯救萊恩星，但在血夜裡曆盡磨砺後已經明白有些事他就是沒有能力，隻求力所能及無愧于心，沒想過會站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他喃喃：“為什麼是我……我的力量還沒修煉精進到前輩們的程度。隻有我一個人嗎？為什麼是我？”他拍拍西澤的肩，答：“我也不知道。”

改變分種類，可以改變好，也可以改變壞，白淵臨走前西澤頃刻間急切追問：“是好的還是壞的？”白淵：“應該……是好的。那白色并非萊恩星冬天的雪原，給我的感覺是溫暖的，并且，萊恩星等了很久才等來這白色。”

西澤心思重重地回卧室，先前他和赫倫森從來都不在一個房間睡，畢竟是假夫妻，他沒那個資格。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撞了他的緣故，今天赫倫森自顧自地來了他的房間看他，許久竟都沒有走的意思，蓋上絨被後，他沒有過問他，就摟住了他。

西澤沒有掙紮，因為他不敢。

西澤被他摟到懷裡，赫倫森這樣一個可怕得恐怖的人，胸膛卻意外地很溫暖，他離他那麼近，近得可以清晰聽到他有節律的心跳。他這樣強大的人也會有凡人的心跳嗎？

然後赫倫森像是睡着了，不，大概率就是睡着了，畢竟一般人如果沒睡着都會翻動兩下，最起碼也會動下手臂，但是赫倫森在摟住他、看他沒有掙紮之後，竟是保持這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像是怕翻身後把西澤弄跑一樣。

今晚他原本自然是睡不着的，被首領抱着睡他怎麼可能睡着，但是西澤聽着身邊魔鬼逐漸均勻的呼吸聲，突然意識到日後大概率再也沒有和赫倫森一起睡覺的機會，他沒有把自己看得那麼高，赫倫森對他一時的興趣很快就會消磨殆盡，不可能以後一直都和他睡。

那麼今夜便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最近熬夜修煉出了一個秘術，可以看清赫倫森的弱點，但是一定要在赫倫森意識不清醒的時候。而他這樣的魔頭怎麼可能被弄得意識不清醒，唯一的可能隻有他進入深睡眠的時期。

現在赫倫森才剛睡着，資料顯示邪道人最深睡眠至少要等五六小時。

呼吸均勻已保持半個鐘頭，他大着膽子微微側頭看了眼赫倫森，竟發現赫倫森也在用一雙紅眸看着他！

赫倫森還沒睡，好吧！

那麼……一定要睡着，西澤對自己說。

前些日子他習慣了熬夜修煉，平均睡眠不到六小時，能快速睡着并不是容易的事。但是今天他得強迫自己睡着，讓赫倫森以為他睡着了然後自己也睡，然後他半夜靠時間觀念醒來，用秘術窺探他的弱點。

因為清晨出巡的習慣，他的生物鐘是六點醒，如果他不早睡，四點是很難起來的。

西澤保持了很久都沒有動，因為他怕赫倫森發現他是醒着的。說實話保持同一姿勢長久不翻身讓他很不習慣，但被赫倫森抱着又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雖然心懷複仇之心，年輕時比十年後的他心裡裝的事終究少一些，他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睡着，沒有意識到他沉眠後把他抱在懷裡的人不知不覺睜開雙眼。

他在淩晨四點醒了。

醒來之後翻身查看，發現赫倫森一直睜眼看着他，似乎午夜睡了幾小時已經睡夠，而懷中的人也實屬讓他很有興緻，于是幹脆提前醒來欣賞美人。

被西澤正好撞上。

于是他的計劃泡湯，果然赫倫森的弱點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看見的。

*

十四年後。

西澤被赫倫森摟在了懷裡。

他沒有掙紮，因為他不敢。

他就着一動都不動的姿勢保持了很久，動身這件事，一個人睡的時候舒服，但如果兩個人抱在一起，就會影響别人了。

赫倫森抱着他睡覺時，他的動身和翻身會影響對方的睡眠質量、甚至小概率會把對方吵醒，這在感情好的戀人之間并不算什麼事，但在他自己和榜五之間，就很不禮貌了，在雲泥之别的身份下自然是萬萬不可的不敬行為。

他不知道赫倫森為什麼也一動不動，像是怕驚擾他後下意識把他的手臂推開一樣，但明明他就算無意識推開，他也可以把他抱回去的，就是他睡得不怎麼舒服罷了。

赫倫森摟他摟得很緊密，他把頭放在赫倫森的肩上，他們互相看不到對方的臉。

西澤睡不着，他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好像也有過這麼一段經曆，年輕的時候倒是想睡着就真能睡着了，十年過後老了就睡不着了，雖然他身為銀河成員被保永生後容顔也不老。

他想閉眼，但黑暗讓他感到恐懼，總是有各式各樣的冤魂在他眼瞳深處嘶吼尖叫把他拉進地獄。

于是他對着窗台睜眼了一夜。

等到淩晨四五點，旭日隻堪堪冒出半頭，稀薄的陽光在半邊黑暗中照在了窗戶上，形成倒影。

倒影中紅眸隐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