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即使已經快天亮了，被赫倫森抱着的他仍然不敢動，也自然不敢揉眼，他不斷眨着眼想要保持清醒，卻發現紅眸并非虛幻，一直在窗戶上映着，甚至随着越來越多越來越亮的陽光投射，眼色越來越清晰深邃，最後映出了赫倫森的半張臉。

然後赫倫森終于動了，他轉過身讓他的臉面向他。

西澤不知道赫倫森是不是看到了同樣的狀況，他隻聽到赫倫森向他打破了一夜長久的寂靜：“啊哈，抱歉，在下不知您也醒着，早知先給您準備早餐了。”

*

酒店。

西澤每次都恭恭敬敬說先走，因為他在銀河還有工作要急着處理，他很忙。他不知道赫倫森會什麼時候走，但估計也很快離開了，畢竟他人都走了，堂堂榜八又有什麼好留的。而這次走後三刻鐘，他突然毛骨悚然地發現自己落下了一件東西，是電機密函，還挺重要的，之前被他放在口袋裡，他又直接穿着睡袍過去赴約，沒留意到這是睡袍的口袋。

他一直用着那件五星酒店房間贈送的全新睡袍，穿回來之後洗幹淨第二次再穿過去，現在睡袍在酒店房間裡挂在櫃門前。密函也在口袋裡。

他必須要折返回去一趟去拿。

他慶幸這房間被赫倫森永久包下，即使主人退房離開，房門前的人面識别仍然隻認赫倫森和他兩個人，他可以識别人面進入房間。

都四十五分鐘了，赫倫森毫無懸念肯定走了，他想。

這大概是他唯一笃定并且敢大膽的地方，于是他也沒有預先敲門，房門識别成功顯示綠色後他直接走入，不得不承認現代科技發達，如果是房卡開門那房間内的人還會聽到滴的一聲提示，知道有人來後做好準備，而現在西澤開門走進隻用了不到半秒鐘。

西澤步子走得很急，因為他急着把密函交付給銀河從而再轉為補助金，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第一秒，他三步并兩步快走到床頭正前方的衣櫃前。

衣櫃門前空空如也，他的潔白睡袍不翼而飛。

第二秒，他呆住了，床上有人，是精壯男人的軀體，隻留給他一個後背但足以看出他□□。他的右膝跪在床上，将整個人都伏在他剛剛赤身睡過的幹淨被褥裡，他的頭低得很低甚至低過他的前身，是一個埋進去嗅聞的姿勢，與此同時他的右臂正前前後後不斷來回動作，即使他的視角隻能堪堪看到半段後臂，也能八九不離十地看出手臂主人在幹什麼。

而他的前胸正下方和脖頸鼻息間，是他四十五分鐘前剛枕過的枕頭。

——和那件百般焦灼的他在路上心心念念的睡袍。

被褥裡，夾着他的幾縷頭發，或許還有因他們剛剛完成的事留下的一些不可名狀痕迹。

如瀑的銀白長發缭亂散開。

西澤走得太急，眼睛看到的場景又讓他遲鈍，幾秒後嗅覺和五感才堪堪回過神反應過來，這房間的信息素和邪神系氣息很濃郁，完全不似他在之時的隻有淡淡的一層，而是轟轟烈烈炸開了一樣滿房間充斥，對比得之前像是氣息主人有意壓制。

而他在房間内殘餘的、那點少得可憐的殘星信息素，被濃濃的赫倫森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又密不透風地包裹，氣息流轉形成奇異的巨大漩渦。

赫倫森看到他也是一愣，他厚重強勢的信息素漩渦感應到渴望的源頭突然降臨，并且散發出新的西澤的信息素，甚至沒收住，立刻圍到他全身周圍把他整個人都包裹，繞着他旋轉，幾秒後才被一股不可抗力壓制得死氣沉沉。

赫倫森似乎也意識到此刻他再掩飾也沒什麼用了，幹脆直接說：“讓您見笑了。”

那頁密函薄如輕紗，壓在睡袍上的人似乎也沒意識到這口袋裡還放了東西，而是輕車熟路地先将它拿來作常規用途。

赫倫森摸了摸，果真摸到一張密函，動作尊敬有禮地遞給西澤。

哪有的事？小人打擾了大人的好事，小人當真千萬該死，隻要您想殺，小人的頭随時可以被您砍下。”

“那，小人，便先再次告退了。”

赫倫森點頭應下，似乎本來也沒有妄圖期待什麼。

西澤再次恭敬彎腰、轉身離去，在他看不到的背後，赫倫森如四十五分鐘前的一次、還有先前無數次一樣，再次目光半寸不離地目送他，看他關門，直到他最後一縷身形徹底消失。

撞見榜五做如此私人的事，西澤緊張得心髒快跳出喉嚨、思維也呆滞，出門後才想到他原本應該問赫倫森要不要繼續做，他免費送他。按之前的經驗，赫倫森可能會答應，并且假惺惺問他要不要多收一些錢，推托失敗三五來回後他也假惺惺應下，本質不過是多幾次交換罷了。但這次他也沒敢高估自己在他心裡的興趣，之前幾次不過是運氣，說不準這次以後就對他膩了呢？這不一定能實現。

但禮貌問問總歸沒錯。他現在其實還是可以折返回去的。

但赫倫森貴為榜五，如果有需求随時随地都可以立刻叫他回來，他卻不叫，選擇自己一個人，什麼原因？無非是他對他失了興趣、更想一個人解決，雖然正常來說找他體驗更佳，但榜前十怪物的腦回路又豈是他這等凡人能揣測的。

不然呢？總不能是他高高在上隻手遮天的榜前五，體貼他一個弱如蝼蟻天地不應的塵埃，說好幾次就是幾次，以免他後續累着吧？

西澤不敢折返回去。

直到離開西澤也沒有注意到這裡的空間隔層有幾絲不太尋常的裂縫，床是赫倫森睡了十年的床，被子，洗漱台，洗澡間都是赫倫森自己的，這是他的空間調換術，他想要他在屬于他的地方和他親密，把整個房間都換成了他的空間，前幾次他也不至于如此大膽，關系穩定下來之後就次次如此，反正西澤也看不出來。

但他的手機監測到了能量屏障，是力量品級極高的屏障，赫倫森在這設了一道也是可以理解，不知道現在如何，但按他十年前的脾氣有人敢窺探他會把人生不如死地折磨緻死。

但他記得科技局研究過這屏障的原理，隻有擁有同種力量的人才能進去，但他身上哪裡來的邪神系能量？

他想起了十年前他剛殺完赫倫森的時候就在醫院檢測出的邪神系能量殘餘，他認為這是被赫倫森為了報複而設下的詛咒。

但這屏障等級太高了，不得不說不愧強如赫倫森，揮揮手就是一道銀河用盡能量礦庫存也凝不出來的屏障，不但隔音隔視覺而且隕石飛彈砸過來都能被彈飛。他一道詛咒蘊含的力量也不至于被能量屏障直接判定通過吧？！

*

直到白淵傳來消息，召西澤去萊恩星流光聖殿，宣稱有要緊的事和他說。“你來了，阿昀。”白衣的牧師負手而立。

“到底是什麼事，牧師大人?”西澤走到他面前作揖。

白淵歎了口氣，“你的事。”“近來你做了本不該做的事，不是嗎?”西澤：“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銀河聯盟的事。”

“但你做了對不起你自己的事。”白淵歎息着，“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不該這樣。”

西澤已清楚明白擁有預知和窺探能力的白淵看到了關于自己的什麼，他抱住了頭，語氣中透出崩潰:“如果我不這樣，我該怎樣?我不這樣我的戰友就已經死了！我就應該早點這樣，否則謝恩斯也不至于因為在暗黑培養基浸了太久而爆發暗黑之魂。你知道五大星系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了，這樣下去宇宙會毀的，我犧牲的隻是微不足道的東西罷了，而我換來的是可以逆轉局勢的東西。”

“你懂什麼？！你清不清楚你在和誰做交易！黑淵聯盟排行榜的榜八，殺人不眨眼的邪神！對，短短一年時間，現在甚至已經是榜五了！我且不提他殺了你的親滅族了你的家，也不管你們過去發生了什麼導緻了他對你的興趣，但切勿忘了你和謝恩斯殺過他一次，你覺得他會不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