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斐這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
“對不起,”她簡單地向陳昭遲道了個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然後她盯着他手裡的瓶子說:“我們要走了,你有垃圾就快點兒扔。”
陳昭遲的眉毛要掀到天上去了。
林妹妹這道歉也太敷衍了吧,感覺隻是為了催他丢垃圾才說的。
手中的塑料瓶又被他捏出了咯咯作響的聲音。
吳琳琳也附和道:“是呀班長,這個桶可沉了,我們還要搬着走好長一段路呢。”
林凡斐雖然沒出聲,但臉上的表情也表示出了贊同。
“沉嗎?”陳昭遲單手掂了掂,眼神睨着林凡斐,“我怎麼覺得這麼輕,你們這點兒力氣都沒?”
林凡斐沒說話,隻是突然松了手。
眼見着垃圾桶受力不均,要往一邊歪,陳昭遲連忙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還要同時顧着肩膀上的吉他,一不小心就趔趄了一下。
“輕嗎。”林凡斐從他手裡接回來,學着他方才的樣子問。
陳昭遲面對她的挑釁,動了動嘴唇,沒說得出話。
她故意的。
他聽見林妹妹繼續問:“你這水瓶……”
“我丢,我丢行了吧。”陳昭遲粗暴地截住了她的話頭,說着就要把礦泉水瓶放進垃圾桶。
“不是,”林凡斐的語氣從容平靜,“我是說你這水平也不怎麼樣。”
陳昭遲手上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林凡斐也太記仇了。
說了她一句勁兒小,就在這使勁兒整他。
林妹妹你勁兒大行了吧,你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林凡斐說完以後,看陳昭遲站在原地不動,又道:“你到底丢不丢?”
陳昭遲的唇角被他壓得很平:“你急就先走。”
林凡斐“哦”了聲,轉頭對旁邊的吳琳琳說:“那走吧。”
吳琳琳看了眼氣到冒煙的陳昭遲,捂着嘴強忍笑意道:“班長,我們走了啊。”
“……拜拜。”陳昭遲機械地說。
往外走出一小段距離,吳琳琳笑眯眯地說:“太好玩兒了,我第一次見陳昭遲那種表情。”
林凡斐愣了下:“他脾氣不是一直這麼莫名其妙嗎?”
她至少見他生三回氣了。
吳琳琳想了想:“沒有啊,他人挺好的,不知道今天怎麼了。之前在附中念書的時候他就是我們班班長來着,特别負責任,大家都喜歡他。”
吳琳琳跟李心譯性格很像,自來熟又愛分享八卦,她說着說着就來了興趣:“而且他長得那麼帥,成績又好,好多女生都暗戀他,表白的也一大把,我們附中的校花聶依雯就跟他走得很近,哦,咱班也有一個,就那個誰……”
也許是意識到涉及了别人隐私,她急忙刹住了車:“總之也能理解,那麼個大帥哥擺在眼前,他媽媽還是大企業的CEO,我都想不到陳昭遲有什麼缺點。”
她們已經出了教學樓,天上夜幕低垂,幾顆遙遠的星在薄雲之間閃光,林凡斐安靜地呼吸着室外偏涼的空氣,注意力完全沒在吳琳琳說的話上。經過一天繁重的學習,這短暫的片刻就像從漫長的泅渡中擡頭,由深水過渡到氧氣,令人珍惜又留戀。
等倒完垃圾回去,班上已經沒有人了,林凡斐收拾好東西,跟吳琳琳一起關燈鎖門,走到校門口,吳琳琳的爸爸在等她。
“拜拜凡斐,回去注意安全。”吳琳琳朝林凡斐揮揮手。
林凡斐說好,一個人走到車站,等待她的那班車。
路上她又翻開《到燈塔去》,拉姆齊先生和他的朋友刻薄地說着明日不會天晴,沒辦法去看燈塔,絲毫不在意這會讓孩子們掃興。
但拉姆齊夫人說,也許會晴的。
會晴的。林凡斐手指搭在書頁上,在心裡默默重複了一遍。
這天回到家開門之後沒人在等她,她也不必強撐着多吃一碗夜宵,林守業公司有應酬不在家,何方宜懶得再扮演通情達理,坐在沙發上織一件小小的毛衣,應該是給林凡斐還沒出生的妹妹或弟弟的。
林凡斐回到房間裡開始學習,她已經把禮中上學期期末的試卷做完三套,加加油到這周末就可以全部完成。
題目比生活簡單,沒有懸而未決、虛與委蛇和無盡的忍耐,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幹淨利落,讓人舒心。
她喜歡做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