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越挑挑眉,在紙上寫了個“100塊”,還沒趁火打劫成功,就聽前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開口:“老師,我想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遊春是很喜歡在大課堂上發言的,因為大課堂人多,老師隻會給個别上課積極的記高分。
凡越曾對此不屑一顧,說“整天搶答有什麼意思,好像就她知道”,徐照眠坐在旁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附和笑了下就低頭繼續玩手機。那時,她無所謂遊春是誰,不是遊春回答,也有其他人。
可現在,卻隻有遊春。
徐照眠忽然有些羞愧。
遊春用商品房預售的一個案子回答了老師的問題,老師連連稱贊,又問能不能概括一下,遊春想了想,說:“如涉案标的物無瑕疵,出賣方違反締約告知義務,則可能存在有效合同情形下的締約過失責任。”老師更滿意了。
徐照眠沾了遊春的光,終于得以坐下。
凡越湊上來,怪不好意思:“剛剛我想幫的,你不給錢我也幫,就是動作慢了點。”
徐照眠理解,說“沒關系”,剩下的時間卻再沒和對方說半句閑話,隻擡頭看着老師,看着前方隔了很多人依舊坐得筆挺端正的遊春。
她昨晚什麼時候睡的?今天什麼時候起的?今天中午會回去嗎?
無論如何,應該要說一聲“謝謝”。
“哎,東門開了一家鹵菜,據說味道超棒,去吃嗎?”快下課時,凡越又湊過來。
徐照眠不想去。
凡越:“還在生氣?我剛剛真不是故意的,你别這樣嘛,我請客行不行?一塊兒去吧,好眠眠~”
拉長的聲音有撒嬌的趨勢了。
徐照眠一身雞皮疙瘩,躲開她:“下午一班有課嗎?”
“問這個幹嘛?”凡越擰眉,“肯定有啊,她們一二節商法,老徐的。”
“哦,那待會兒去吃鹵菜。”
下午一、二節有課,那人肯定不會回去。晚上再見吧。
凡越沒弄懂其間的邏輯,但也懶得糾結,下課鈴一響就拽着徐照眠往外沖。
東門的鹵菜店已經有很多人了,兩人運氣好,才在角落占到一個位置。徐照眠點了很多葷菜,包括雞翅、鴨腸、牛腱、牛肉片等,花了三十多塊。凡越問她吃得完嗎,徐照眠說反正你請客啊,嘗嘗鮮。
吃飯間,徐照眠終于知道了凡越早上沒說全的話。
原來前兩天,凡越賣飯回宿舍時,正好聽見蔣曉玉和塗麗麗吐槽:“就凡越那樣的還想追路京繁啊,人家又帥,學習成績又好,家境也不錯,凡越犯花癡也找個差不多的對象好吧,人家眼瞎了才會看上她”。
凡越氣死了,當場踢開門指着蔣曉玉的鼻子,讓她有本事再說一遍,背後說人壞話算什麼本事。蔣曉玉否認,說她沒說什麼,凡越便質問塗麗麗,哪想塗麗麗這時也和啞巴似的,悶頭不說話了。
“我他媽無語,和這種人做室友,還一起上課呢,看見她就惡心。”凡越氣得咬了一口雞腿。
咬完,又補充:“而且什麼意思啊,我怎麼了,我也漂亮啊,家裡不說多有錢,衣食無憂好吧,我還北京戶口呢。”
徐照眠不知道回什麼,全程附和,見對方飛過來一個不滿的眼神,才裝作感興趣,捧場道:“北京戶口确實厲害。不過,你真喜歡路京繁啊?”
路京繁是她們同級的一個男生,也在一班。因為經常在院群裡通知消息,徐照眠是知道他的。
“我喜歡他幹嘛,我就是說了幾句他長得帥而已,”凡越直想翻白眼,“誰會喜歡那麼花心的,你都不知道他談了多少女朋友。”
徐照眠真不知道。
凡越便開始如數家珍地給她八卦,從聽過名字的到沒聽過名字的,起碼十個,末了,還一本正經地總結:“總之那人就是個海王,他靠近你,你可千萬别覺得他喜歡你,說不定就是騙炮!”
一向對此比較含蓄的徐照眠赧然嗆出了聲。
凡越忙去扯餐巾紙,發現沒了,又去後桌拿。眼神不經意朝門口瞥了下,看見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瞬時繃直身子坐下,用手指着急戳徐照眠的胳膊。
徐照眠咳了幾下,這會兒終于緩過勁。她避開對方的觸碰:“幹嘛啊?”
“門口!”
“嗯?”
“門口,快看快看!”
刻意壓低的聲音藏不住内心的興奮,徐照眠皺眉,循着方向慢慢望去。
陽光中繁茂的梧桐樹下,路京繁将手中的奶茶遞給遊春,又幫對方撐起遮陽傘。遊春臉上挂着溫柔恬淡的微笑,薄薄的、紅紅的唇瓣動了動,好像十分熟稔。
“他倆在談呢?”凡越悄聲問。
“誰知道。”徐照眠低下頭,收回的視線落在堆滿骨頭的塑料碗上,平靜得瞧不清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