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過程中,宰溪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隻見印姜不知從哪裡找來幾塊舊布和木棍,制作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清潔工具,她将布條固定在木棍一端,用來擦地既省力又幹淨。
“這是我做的拖把。”印姜見他好奇,主動解釋道,“站着就能擦地,不用蹲着那麼累。”
“你從哪兒學來的?”宰溪忍不住問。
印姜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自己想的,這不蹲着擦地腰太疼了嗎,我就琢磨着改良一下。”
宰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其實他心裡明鏡似的,但卻依舊沒有點明這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中午時分,兩人停下來休息,印姜燒了熱水泡茶,宰溪則去村裡雜貨鋪買些吃食。
雜貨鋪裡,老闆娘張嬸正和幾個村婦閑聊,見宰溪進來,她們立刻噤聲,互相交換着眼色。
“宰溪來了。”張嬸堆着笑臉迎上來,“要買些什麼?”
宰溪報了要買的物品,等待包裝時,隐約聽到身後幾個婦人的竊竊私語。
“變了個人似的……”
“……那她還會不會跑啊,以前也不是沒跑過,村裡邊兒這樣式兒,誰看得上……”
“不好說!我聽說前頭那男的還去店裡找過她……”
宰溪眉頭一皺,轉身看向那幾個村婦,她們立刻裝作在話家常,但眼神卻閃爍不定。
“張嬸。”宰溪故意提高聲音,“再要半斤桂花糖,印姜喜歡吃甜的。”
張嬸愣了一下:“哎喲,你從前可沒給印姜丫頭帶過什麼東西,如今這麼記挂,看樣子你們小兩口感情不錯呀!”
宰溪面不改色:“她是我的娘子,記挂是應該的,她待我也頗為細緻。”
張嬸不動聲色的和身後那幾個村婦對視,“好好好,好好過日子就行,和和美美的比啥都好!”
回到家,印姜已經将堂屋打掃完畢,正在整理書架上的書籍,那書架是她後頭自個兒添置的,多半是見不慣自己從前把書随意壓箱底的做法。
宰溪站在門口,靜靜觀察她的動作。
她對待書本的動作輕柔而熟練,甚至能準确地将他的書按類别歸位,看樣子,她約莫還識得一些字。
“買回來了。”宰溪出聲示意。
印姜回頭,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太好了,正好餓了。”
兩人簡單吃了午飯,繼續打掃工作。
下午整理卧室時,印姜從宰溪的床底下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木匣子。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問。
宰溪瞥了一眼,表情微變:“一些舊物而已。”他接過木匣,随手放在衣櫃頂上,“不重要。”
那木匣上挂着一把小銅鎖,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保存完好,顯然裡面的東西對宰溪來說很重要。
印姜敏銳地注意到他瞬間的緊張,但識趣地沒有多問。
畢竟誰還沒有一點小秘密了嘛。
傍晚時分,整個家煥然一新,連牆角的老鼠洞都被印姜用碎布堵上了,整個屋子散發着淡淡的艾草和柑橘皮的清香。
“累了吧?”宰溪看着印姜紅撲撲的臉頰,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
印姜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不累,看着家裡這麼幹淨,心裡特别舒服。”
她伸了個懶腰,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宰溪看着她手上的紗布,有些憐惜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晚上想吃什麼?我去做。”印姜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宰溪回過神:“我來做吧,你忙了一天,該休息了。”
印姜沒有推辭,她笑着應好,“那做個打鹵面吧,又快又好吃。”
“好。”宰溪望着她的笑臉,心中百轉千回。
這個女子有着印姜的容貌,卻處處與記憶中的妻子不同,她更自信、更聰慧、更有主見……也更能牽動他的心弦。
晚飯後,宰溪主動提出洗碗,印姜沒有推辭,她坐在院子裡休息,看着夜空中繁星點點,寒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明天要去鎮上采買點年貨。”宰溪從廚房出來,在她身邊坐下,“你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印姜想了想:“要買吃的,瓜子果幹各樣式兒的零嘴多買點,還要買點鞭炮,我要放……”
她掰着手指數着,宰溪則靜靜聽着,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無論她是誰,無論發生了什麼,此刻的她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溫暖。
“印姜。”他突然喚道。
“嗯?”
宰溪斟酌片刻,最終隻是說:“明天早點出發,鎮上人多。”
“好。”印姜點點頭,兩人在星光下沉默相對,各自懷揣着無法言說的心思。
夜深了,宰溪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取出那個被放在衣櫃頂上的木匣,輕輕撫摸着上面的銅鎖。
“你到底是誰?”宰溪低聲自語,目光穿過窗紙,望向對面房間的燈光。
那個與他妻子有着同樣容貌的女子,此刻在做什麼?在想什麼?
他摩挲着懷中的玉佩,上面的鳳凰紋樣在月光下若隐若現。
這個秘密,他還能隐藏多久?
而她,又藏着怎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