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正殿發生的事直接，震懾住了在場衆人，連上官君墨跟陸淮商對皇帝的認知，都被提高了好幾個度。
事件的後續影響會如何，根本就不在青楓道長的管轄之内，他也不在意外那些人會不會把這些事宣揚出去。
他出現皇宮，争做國師，确實就是為了那些孩子而來。
隻是可惜，兩年前的那些孩子都被煉成了丹，也被單爐火給燒成魂飛魄散，他救不了，京城裡的這些孩子稍微好一點，丹藥失敗魂魄也才得以保住。
青楓道長離開後，正殿裡，所有人久久回不過神，連大長公主都跟着跌坐在椅子上，半響回不過神來。
其餘大臣低聲議論，言詞間全是不敢置信與後怕。
上官君墨看着大長公主險些撐不住的神色，忽地上前道：“皇姑祖母，這些孩子便讓我安排人送他們回家吧。”
大長公主擡頭看他，須臾了才點頭：“那就勞煩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上官君墨點了點頭，轉身與陸淮商去做安排。
大長公主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許久，不禁長長歎了口氣。
“當年……若是我執意扶他上位的話，這些孩子也不會……”
話未說完，大長公主又搖頭了。
當年的事誰都說不準。
幼帝登基，朝堂易亂。
先皇大概也是想到這裡，才封了皇太孫而不是封太子。
狠狠閉了下眼，再起身後，大長公主似乎又恢複過來。
“王大人，起草拟書，昭告天下，皇上因深入圍場禁區，遭野獸襲擊罹難身亡，雖百官同悲，但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本宮與諸位大人謹奉先皇遺照，擁上官君墨為帝，三日後回宮舉行登基大典！”
被點名的王大人正是安兒的外公，官是内閣大學士，平日做的就是幫皇帝起草诏書，批答奏章。
被大長公主點名，王大人很不想應，他恨不得将皇帝給倔起來鞭屍挫骨揚灰。
但……即便再如何憤恨，他也知道大局為重。
“臣……令命。”
大王人跪下身去，久久起不來身。
上官君墨登基的事，便這般定了下來，有大長公主做主，有在場大臣作證，其他人即便是有所疑惑，也不敢多問分毫。
天一亮，大長公主便吩咐所有人，收拾收拾動身回京，準備舉行新帝登基大典。
陸淮商那邊，謝言之一直昏睡着，臉色就沒有恢複過半點的血色。
大長公主一把年紀還要操持諸事，根本就無暇分身去看望謝言之，隻能差人時可注意着謝言之那邊。
但在謝言之醒來與衆人回京之前，大長公主還有件事需要去辦。
她去見了自己的女兒芳華縣主。
芳華縣主現在被單獨關押在她的行宮裡面，她身邊伺候的人，在謝言之出事的那晚，就全都被大長公主命人給杖斃了。
大長公主推門進來時，芳華縣主穿着寝衣，披散了長發，整個人都慵懶到了極緻。
她淡淡的掃了自己母親一眼，神色間并沒有母女相見的歡喜，有的隻是冷漠。
大長公主看着她這般模樣，禁不住蹙眉微微搖頭。
明明就是她懷胎生下的女兒，幼時也被她抱在懷裡稀罕寵愛，可誰能知道會變成如今這般的模樣。
大長公主暗暗吸一口氣，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
“我原以為你對旁人狠也就罷了，怎麼對渾兒也這麼狠？喂他紅花讓他落子，你是想要他的命還是當真隻是因為他男身受孕懷了淮商的孩子？”
芳華縣主怔了一下，表情微微驚變。
“那孩子是淮商的？”
“怎麼？你不知道？”大長公主好笑：“你連渾兒懷孕一事都能知曉，怎麼會不知那孩子是淮商的？”
“怎麼可能！”芳華縣主驟然起身，表情有些猙獰：“淮商向來都不喜歡他，怎麼可能會跟他有這種關系？”
“為何不可能？”大長公主淡淡看他：“難道你覺得，當初以你跟堇兒那般要好的關系他都不曾對你有過旁的心思，淮商也會一樣嗎？”
芳華縣主呼吸猛地一緊。
大長公主冷冷地眯起了眼。
“你莫不成忘記了，堇兒是你血親兄長，而淮商隻是渾兒的表兄而已！”
“你……”芳華縣主被震懾住了，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大長公主冷觑着她，那張保養德益的臉上，已經全然沒有半點對這個女兒的情意。
“你以為你心裡愛慕自己的血親兄長我不知道？芳華，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的所思所想我豈會猜不出來？你以為當年我為何執意要将你嫁給鄭溫書？除了鄭溫書是真心待你之外，我也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受人指點說你如此違背孛倫愛慕自己的兄長！你不想做人堇兒卻丢不起這個人，被人千夫所指勾引自己的血親妹妹！”
“我……我……”被點破了，芳華縣主有些怔愣，可卻也有些不甘：“他跟我在一起就會受人千夫所指，那他跟上官昊在一起就不會受人所指了嗎？”
上官昊……前太子。
“至少他跟上官昊還隔個姓！但你呢？你是他的親妹妹！你讓他如何自處？如何面對你跟我！”
大長公主怒吼，氣勢強到讓芳華縣主險些說不出話來。
“堇兒會離開京城，根本就不關謝城安的事！若不是你對他的心思不存，上官昊又突然病逝他怎會遠離京城？你總說是謝城安當初招惹了堇兒，又負了堇兒，才會讓他獨自離京，但謝城安隻是掩護了他堇兒與上官昊的關系而已！若不是你對堇兒的心思不純讓他無顔再留在京城他怎會離開！”
“我……不……不是這樣……”
“如何不是？你到現在依舊執迷不悟，甚至因這些種種連對渾兒都這般狠絕。”大長公主呼吸微重，一直努力壓制情緒。
“你因堇兒的事遷怒渾兒不是一次兩次了吧，渾兒幼時你便遷怒過他，他年紀小不懂事，我才将他接到身邊照顧一些時日，我一直以為虎毒不食子，卻沒有想到我還是高估了你啊，你讓曜兒給渾兒送那碗放了紅花的湯藥，就沒有想過他們兄弟以後會如何相處，你更沒有想過如此做會不會要了渾兒的命，你就是見不得渾兒走上跟堇兒一樣的選擇，甯願選擇了斷袖也不願意選擇你！”
“我……我……不是……”芳華縣主怔住，神色間已經顯了亂象，可她依舊還是不肯承認：“我不是這樣……我隻是不想要渾兒走上邪路，我是為他好，對的，我是為他好，他是我芳華縣主的兒子，他怎能與男人糾纏不清還是雌伏身-下的那個，那個孽種就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我是為了渾兒好！”
啪！
突然而來的一耳光，用盡了大長公主的所有力氣。
芳華縣主猝不及防，被打得摔倒在地。
她人愣了，也呆了，下意識擡起的手指尖摸向嘴角，卻隻看到上面沾染了點點腥紅。
“你為渾兒好？這種鬼話哄騙你自己還行，你哄我？你真當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初幹的那些龌龊事？”
大長公主怒罵着，蹲下身一把揪住芳華縣主的衣領将她拽起。
“當初若不是你暗中下毒，上官昊怎會藥石無靈？他防備了那麼多人，唯獨沒有防備你跟堇兒，但堇兒斷不可能會害他，隻有你！你喜歡自己哥哥不願有人跟你搶他所以你借着探病的名義給他暗中下毒！要我猜猜你的毒是怎麼帶進太子府的嗎？”
大長公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指縫□□最是讓人防不勝防，這些手段我兒時就已經見過了，你以為我猜不出來？也就堇兒心善沒有朝你身上猜忌過半分，我念着母女之情，幫你掃尾保全了你，沒想到你不知醒悟反而還變本加厲！如今更是狠到連自己的兒子都狠得下手！你好啊！你當真不愧是司徒章的女兒！跟他都是一樣的心狠手辣！”
怒罵着，大長公主用力一個甩手，芳華縣主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芳華縣主怔了一怔，神色從之前的微亂彷徨，又逐漸變得堅毅而陰狠。
“我心狠手辣……心狠手辣不也跟着你學的嗎？沒有你做榜樣我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