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甯斂眉,“莫寒,你馬上帶一部人馬前去與屯騎校尉彙合,拖住郭勇。”
莫寒望着外面亂烘烘的人馬,焦急地說道,“屬下走了,誰來保護陛下?”
蕭甯使了個眼色,斥候順勢退下,營中隻剩下蕭甯和莫寒兩人。
蕭甯沉聲對莫寒說道,“除了你,朕誰都不放心。隻有拖住郭勇和羽林軍,才能穩住大局。你不用擔心朕,如今郭勇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王邕不傻,現在還不會對朕怎樣。”
莫寒擔憂地看着蕭甯,“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莫寒,這是聖旨。”
莫寒咬牙,她跪在蕭甯面前抱拳,“屬下遵旨。”
說完,便轉身出了營帳。
蕭甯盯着莫寒遠去的背影,久久伫立沒有說話。突然,她瞥見了案前程岱獻給她的錦裘。
片刻之後,軍營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隐約能聽見雄渾的馬蹄聲。
程岱腳步急促,一向持重的他此刻面色焦急,走進中軍帳後,他立馬對蕭甯說道,“陛下,叛亂的羽林軍已經朝這邊襲來,此地不宜久留,還請陛下即刻動身暫時避難!”
蕭甯望了眼帳外混亂無序的士兵,幾乎是立刻便點頭,“好。”
随後,蕭甯便匆匆上馬,跟着程岱率領的親從往洛京方向奔去。
半個時辰後,叛亂的羽林軍來到中軍帳,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漆案上還擺放着攤開的兵書,軍報已經提前被人燒毀,地上隻剩下一片焦黑的灰燼。
為首一人說道,“她們逃不遠的,都給我追!”
“是。”羽林軍齊齊應聲,随後策馬追尋蕭甯的蹤迹。
暮色四合,皓月被浮雲遮蔽,京郊的山道上,急促的馬蹄聲響起,踏破無邊的阒寂黑夜。
一名叛軍下馬,看着地上錯綜的腳印,和尚未燃完就被人撲滅的樹枝,對其餘衆人說道,“他們肯定就在這附近,給我搜!”
“是。”叛軍散開,開始沿着這條路仔細地搜查起來。
程岱的親從手中握着刀劍,趴在隐蔽的草叢中,暗中打量着四處搜尋的叛軍。而程岱則和蕭甯藏在另一處半人高的草叢中,凝神屏息,一瞬不眨地盯着叛軍。
她們出逃匆忙,駿馬都盡數被叛軍掠去,隻剩下幾匹驽馬可以騎,這些馬行至半路便疲憊不堪,無法,她們隻能在此處暫歇。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叛軍追上了。
程岱和蕭甯挨得很近,她們趴在草叢背後,蕭甯隻要一轉頭,鼻尖便可以碰到程岱的臉。
一名叛軍似乎發現了些什麼,他拔出劍,緩慢地朝蕭甯的方向走來。雜草被踩出窸窣的聲響,如毒蛇暗夜盤行。
腳步聲越來越近,泛着銀光的劍刃也伸向了雜草堆。
劍刃幾乎立馬就要觸到草堆背後的人,倏然,聽得人一聲大喊,“這邊!”
那人停住了腳步,猶豫一瞬,最後還是放棄了眼前這座雜草堆,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直到腳步聲消失在暮色中,衆人才松了口氣。
而草叢中,程岱以一個全然保護的姿勢,抱着蕭甯。蕭甯披着程岱送的織錦披風,嬌小的身軀幾乎被程岱完全包裹住,程岱隻要低頭,便可以觸到蕭甯烏黑的發鬓。
懷裡的溫度讓程岱一時有些恍惚,直到清冷的聲音響起,“抱夠了嗎?”
程岱這才回過神,連忙松開了蕭甯。慌張的神色隻在程岱臉上停留一瞬,下一刻,他又恢複了平日的清冷自持,他跪在蕭甯面前,
“臣冒犯陛下,罪該萬死。”
蕭甯看着面色疏離的程岱,不由想到了他方才的舉動。明晃晃的劍刃就橫在兩人面前,而程岱幾乎是下意識地,将她緊緊護在懷中,以肉身作盾。劍刃如果想要碰觸蕭甯,就必須先穿過程岱的身體。
蕭甯不解程岱為何那樣做。
最終,蕭甯一句責怪都沒有說。錦裘掠過跪在地上的程岱,蕭甯走到程岱身後,對着身後的親從說道,“追兵尚未走遠,快趕路吧。”
星河漸落,天欲破曉。
蕭甯整晚未睡,匆忙趕路,眼看就要到洛京城門。天際浮出魚肚白,層雲渺渺。
身後傳來動地的馬蹄聲,親從們警惕地拔出劍,将蕭甯層層圍住,而程岱則是默不作聲地移到蕭甯身前,将她擋住。
待看清來人,衆人才緩緩放下刀劍。莫寒翻身下馬,跪在蕭甯面前,“啟禀陛下,郭勇即叛軍都被盡數斬殺。”
程岱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蕭甯似乎并不意外,她瞥了眼莫寒背後的士兵,問道,“還有人呢?”
“剩餘部曲還在掃蕩殘餘,很快便能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