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星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午後。

她的頭很痛，想來是醉得厲害，桌上是張大姐給她熬的湯，讓她起床喝。

昨天晚上……

她有找沈言初說清楚嗎？她記得自己好像去了約好的地方，可是之後呢？

她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穿好衣服下樓，村裡的婦人們依舊在午後消遣，打牌吃瓜子，見到她都問她覺得怎麼樣了，她隻說還好，也不敢提昨晚的事情。

“沈總呢？”她不自在地問了一句。

“沈總昨晚就走了，”張大姐不以為意，“應該是忙吧？”

“昨晚就走了？”甄星又是忍不住的失神落魄。

張大姐看了看她，回想起昨晚她抱着沈總不撒手的樣子，還有沈總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又看見她這副聽見沈總不在就魂丢了的表情，心裡默默歎氣。

看來她猜對了。

難怪五年了，也沒見阿星身邊有個伴，原想着她是高材生，又是從城裡來的，眼光難免會高些，可沒想到這麼高，竟然看上了沈總。

沈總該不會是為了躲她才臨時回去的吧？

那最好還是不要告訴阿星好了。

張大姐收回了嘴裡的話，招呼她也來玩牌散心，可甄星隻是心神不甯地揮揮手拒絕，随後回了辦公室。

*

傍晚的南城市區車水馬龍，熱鬧非常。

沈言初按照顧天峰發來的定位來到一家裝飾頗為低調的私人餐館，他報了顧天峰的名号，服務生帶他彎彎繞繞，進了最裡面的包廂。

他想起了母親的忠告，多留了個心眼，借口有事，出去打了個電話讓陳明也過來，爾後兩個人才一起進去。

推開門，顧天峰客氣地站起來迎接，在看見他還帶了個人來後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笑道：“沈總還帶外人就有點生分了。”

“不算外人，我助理，”沈言初介紹，“一直跟着我的，做事很得力，帶着比較放心。”

“我以為我說是負責人的事情，沈總會一個人來。”

“這說的什麼話？”沈言初客氣笑笑，“都是合作夥伴，有什麼不能聽的？”

顧天峰笑笑：“說到合作夥伴，忘記恭喜沈總得償所願，成功拿下梅裡山的項目。”

沈言初未說感謝，隻是與他碰杯。

門被敲了敲，服務生上了菜，琳琅滿目的菜品滿當當呈在面前，讓沈言初皺眉。

“這家私家餐館味道很不錯，”顧總轉動圓盤，“沒點關系還真訂不到位置，沈總嘗嘗？”

沈言初夾了塊魚，味道是不錯，但是面前的人卻讓他始終放不下戒備心，再好的食物到了嘴裡都食之無味。

“聽說沈總快有未婚妻了？”顧天峰假裝不經意地提起，“好事将近，我是不是該祝福？”

陳明有些驚訝，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顧天峰怎麼會知道？

沈言初起初也是有點吃驚，爾後冷笑了一下：“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顧總祝早了。”

“遲早的事，”顧天峰卻不識相地步步緊逼，“聽說對方是藝景的總裁千金？郎才女貌，祝賀祝賀。”

沈言初放了筷子，陳明也不敢再吃下去。

“如果顧總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他冷聲道，“我不認為這有什麼好談的。”

“沈總先别急，”顧天峰笑了，像是安撫他，“你對藝林景觀這個名字就毫無印象嗎？”

沈言初皺着眉望着他。

“七年前，藝景瀕臨破産，新任總裁上位，挽救公司于水火，公司員工也大換血，”顧天峰笑了，“七年前，這個時間對你來說并不陌生吧？沈總？”

陳明感受着沈言初周圍的氣場漸漸冷了下來。

“現任總裁的獨生女就是你的未婚妻，”顧天峰似乎是沒感受到對面人的憤怒，不疾不徐道，“而上一任的總裁，你知道他叫什麼嗎？”

“甄景濤。”

沈言初臉色白了白，手握成拳，擡眸。

“你好像很不了解負責人啊，”顧天峰笑笑，“這是她的父親。”

“你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從前你和她戀愛的時候，她是不是沒告訴過你家裡人是做什麼的？以至于你以為她家境普通，才會得到你母親這樣的排斥和厭惡。其實不然，她當時雖算不上家境顯赫，卻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算當時她父親的公司有危機，可也遠不沒有你母親說的那麼不堪。”

“現在你要有未婚妻了，”顧天峰不依不饒，“你未婚妻的地位和當時的她沒什麼不同，可你母親卻很喜歡她，你什麼感覺？沈總？”

陳明冷汗頻出，而周圍的氣氛徹底冷了下來，可當他看向沈總時，卻發現怒氣已經全都恰到好處地收斂了回去。

“顧總消息很靈通啊，”沈言初随意地笑笑，“不過，你告訴我這些，意欲何為呢？”

“沈總真是淡定，”顧天峰也不由得感歎了幾句，“負責人身份特殊，卻還留在藝景工作，處境可想而知。想必負責人是為了父親才繼續留在藝景，即使隻能做個小小的設計師，還得處處被你的未婚妻壓一頭。你也知道她的才華，居然絲毫不為所動？”

沈言初的拳頭在桌子下握緊。

“隻是不知道負責人知道你的未婚妻和她從前是一個身份時，會是什麼反應？傷心？不甘？憤怒？怨恨？”

“什麼反應？”

沈言初意識到必須予以回擊，不然面前的人隻會得寸進尺，不會善罷甘休。

他冷笑着說：“一個七年前為了一小筆錢就離開我的人，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一個不珍惜自己的羽翼，不珍惜自己的才華的人，你覺得她能是什麼反應？你指望我能有什麼反應？”

“如果我說她父親的事情也有你母親的手筆呢？”

陳明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神色，猛地轉頭。

沈言初繃着臉，面色陰沉，似乎在強忍着什麼。

完了。

陳明出了汗，暗道這次顧天峰還真是踩準沈總所有的雷點，負責人、沈董、未婚妻……單挑出一樣都能讓沈總頭疼好一陣。

可是他的用意是什麼呢？陳明腦子轉得飛快。

要不就是挑起沈總和母親的矛盾，要不就是讓沈總更加厭惡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未婚妻。前者讓沈總和家裡鬧翻，後者讓沈總取消和藝景的合作，在公司的董事裡名聲掃地，總之不管怎樣，就是要置沈總于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