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地燈從樹木底端向上投射,一排排景觀樹,整齊劃一地散發出綠幽幽的光束。
唐瑤好巧不巧地站在綠化帶前頭,綠光從她頭頂打落,整個人綠得很徹底。就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唱歌——
愛是一道綠光/如此美妙
算了,還是換首歌唱吧——
你就是綠光/如此的唯一
?
唐瑤于是往前走了一步,彎下腦袋,避過那抹頗有深意的綠光,手臂壓在車窗上,向季岑發出了合情合理且合法的口頭邀請:“季弟弟,這麼晚了,不打算跟我回家坐坐嗎?”
“就不了。”季岑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走,“急着還你們老闆車呢。”
唐瑤扒在車窗上的手收回得有些不甘心,悻悻轉身,摳着手指頭,盤算着自己到底是哪裡魅力不夠,竟讓丈夫新婚第一天就起了夜不歸宿的壞心思。
等她走出十來米後,不知道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季岑突然在身後開口喊她:“唐瑤。”
唐瑤轉身回頭,夜風一吹,一縷絹發亂入唇邊,她騰手撥了撥。水靈的大眼睛撞了風,連眨兩下,圈住了一汪水汽。
看上去就像是被冷心的丈夫拒絕後,難過得居然要哭了。
“問你個事兒”,季岑晃了一下神,聲音有些不自然,“你是平安夜幾點出生的?”
“半夜吧,沒幾分鐘就聖誕節了。”唐瑤揉了下眼睛:“你問這個幹什麼?”
“妹妹。”夜風裡,季岑唇邊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他慢悠悠地敲着車窗密封條,說:“原來是妹妹啊。”
唐瑤很快便想明白了季岑口中“妹妹”的意思。
她一回到家,便蹬掉高跟鞋,光着腳走進客廳,在茶幾前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新鮮出爐的結婚證,求證季岑的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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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瑤曾經給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作過一幅完美畫像,畫像是這樣子的:沒房沒車沒存款;學曆低從事基層崗位,工資薪金少得可憐;年紀輕閱曆尚淺,性格軟弱好拿捏。
據唐瑤過去半個月細緻入微的觀察發現,季岑就符合她畫像上的每一個優點。
并且,他還有加分項——
他是唐瑤見過的男人中長得最好看的。
咳咳,唐瑤還曾有幸欣賞過他的□□,那完美的身材比例就叫人過目難忘。
總之,在過去的半個月裡,唐瑤一直以為,季岑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完美老公的唯一人選。
隻可惜啊,正當她以為自己是得願以償的時候,眼前的結婚證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結婚證上的出生日期告訴她,季岑他不是弟弟,他與她同齡。
而且聽他那意思,他還比她早出來幾個小時。
就是這幾個小時的先後順序,它可關乎了兩個人婚後的家庭地位高低。
這讓唐瑤不禁想到了褚愚,且她的腦袋裡同步出現了一句經久不衰、流芳百世的古話——
姐妹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唐瑤撥通褚愚的電話,一開口便是興師問罪:“你不是說季岑是應屆畢業生?”
唐瑤自己本科畢業兩年,所以當她從褚愚口中得知季岑是應屆畢業生的時候,本能地以為季岑是比自己小幾歲的。
誰能想到他居然和她同齡?
他這上學的時候,成績是得差成什麼樣啊,居然留級了兩三年才畢業?
電話那頭無辜的褚愚正在刷牙。
她嘴裡含了口水漱口,喉嚨裡發出咕嘟咕嘟清洗嗓子的聲音,然後“呸”一聲吐掉,重複幾次後,才慢悠悠地回答:“是啊,碩士應屆生啊,哥大CS Master。”
褚愚一句季岑是哥倫比亞大學計算機碩士的客觀描述,又給了唐瑤當頭另一棒。
老牌常青藤名校出來的高材生,來崇盛做什麼玩意兒售後服務啊?閑的麼?
就這樣,【沒房沒車沒存款、學曆低工資少、年紀輕好拿捏】的完美老公三要素,季岑一下子居然有了兩處出入,除了年齡不符合要求外,學曆居然也不符合。
他現在就隻剩沒房沒車沒存款這個優點了。
唐瑤于是更氣了:“那你不早說?”
刷完牙的褚愚,擰開水籠頭,對着嘩嘩的水流沖了把臉。
清醒之後,她腦袋轉得特别快。
和唐瑤打交道的這兩年裡,别的毛病沒學着,就學會了倒打一耙:“姐姐,不是你讓我一分鐘之内弄清楚季岑的基本信息的嗎?一分鐘,你就隻能得知他是個應屆生。”
唐瑤:“?”
讓褚愚一分鐘之内弄清楚季岑的基本信息這事兒,确實系唐瑤的個人行為,與他人無關。其可能會引發的一系列法律糾紛也應由唐瑤本人承擔。
這種可能會引發法律糾紛的個人行為,還得從半個月前,她在際日城初遇季岑時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