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隔壁的空房。打擾人睡覺也不是什麼美好的品質。同志。”費奧多爾無奈退後,讓人進來,并關上了房門。
“異能殘留檢測報告出來了嗎?阿列謝克同志?”
被稱作‘阿列謝克’的,帶着眼鏡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将檢測報告遞交給費奧多爾。
阿列謝克道:“這是異能科從來沒有登記過的異能力,與維塔.伊戈爾諾夫同志身上的殘留一般無二。應該就是他的異能了。”
“新覺醒的異能力嗎?”費奧多爾若有所思:“勞煩您将事情經過整理成書文形式發給我一份。”
“當然,這本就是我的工作,同志。”阿列謝克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作。
“我想您應當還有更多的事需要您去做。”費奧多爾見阿列謝克還沒有離開,直接道:“祂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祂希望維塔.伊戈爾諾夫同志能夠加入特别行動部。”
費奧多爾眼簾微垂:“更多的要求呢?”
“他的行動将受到監視和限制。”阿列謝克扶了扶眼鏡,“異能力全部作用暫且不明,但能将整個黑熊幫盡數殲滅,實力定然不菲……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填寫一份心理答卷,進行心理評估。”
“隻有這些嗎?”費奧多爾道。
阿列謝克道:“祖國同志希望您作為他的主要監管者,在未來共同承擔維塔.伊戈爾諾夫先生所犯下的任何錯誤。”
“我明白了。”
剩下的阿雷謝克沒有多說便推門走了出去。
确認阿列謝克确實走遠了,費奧多爾道:“維塔同志,您該醒了。”
事實上,費奧多爾看的很對,你早在阿列謝克進來之前就被他的敲門聲吵醒了。
你睜開眼。沉默良久。可能是覺得氣氛有些尴尬,你開了個玩笑:“沒想到我也有了諜戰小說男主的待遇。”
“維塔。”費奧多爾突然與你對上視線:“您隻是回應了哭泣怨靈的願望。您隻是聽到了他們的訴求,無法坐視不理。
于是您親身入局,想要為逝去的人讨回一個公道,卻無意之中,撞破了善惡的陷阱。”
你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有聽懂,沉默着沒有回話。
隻是這一瞬間,你猛然抖了一下。
你擡眼,想要從費奧多爾眼中看到什麼,但卻隻能看到他那浮于表面的‘溫柔’。
費奧多爾歎了口氣:“抱歉,我應該換種更直白方式——您到最後的時刻,是否因殺戮感到興奮呢?”
你死死攥住床單,又突然松開,往複幾次,你終于願意回答。
“我因殺戮感到興奮,這種興奮甚至超過了我心中的負罪感。不,不或說是這種負罪感助長了我的興奮。”
“我不是一個好人,費佳。我是一名……瘋子。”
你心裡一直很清楚,你根本無法理解現代社會的大多數道德準則,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你為了融入進去,隻能一點一點的抹殺掉真正的自己。
現在,來到了這裡,來到了你推費奧多爾的面前,你不由自主的想要和他坦白些什麼。但你話到嘴邊,又下意識的開始戒備起來,于是換成了另一個話題。
為什麼會對費奧多爾有所防備呢?
你的潛意識似乎顧及着什麼。腦中思緒不斷翻湧,卻遲遲找不到答案。
“阿列謝克同志說的說的工作,沒準很适合我呢。”你裝作若無其事道:“這樣就和你是同事了吧。”
“您是什麼時候知曉的呢?”
什麼時候猜到他的身份的呢?
“昨天晚上我隻是簡單的留宿,但你卻給我下了藥。為什麼要下藥呢?如果是要去屋外辦事,那完全用不着。
再加上,我提及‘計劃經濟’的弊端時,你明顯在顧及什麼。所以我就在想,當時你家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那人的身份不便讓我這種普通人見到,所以才選擇下藥?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的通了。
而不久前你在黑熊幫據點裡給我下藥,不僅僅是為了讓我冷靜下來,更是為了掩蓋站在你身後的某些人,不是嗎?”
你見費奧多爾沒有接話的意思,你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人是你的長官嗎?”
“您不久後會見到祂的。”
“祂?”
難不成還不是人?
“費佳不是為了官方服務嗎?”你開始對自己的猜測起疑。
“沒錯。”
“那不該是完全唯物的嗎?哪裡來的祂?”
漸漸的,腦内似乎有個模糊的身影不斷的向你靠近。
那‘人’有着一頭奶金色的頭發,和一雙血紅的眼。
祂手持長槍,沖進了德軍的隊伍,那雙血紅色的眸子像是要将德軍撕碎……
血……紅圍巾……
“伊利亞.布拉金斯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你腦内一遍遍閃回。
原主摯愛的——祖國。
“費佳……是我想的那個祂嗎?”
費奧多爾沉默着,沒有回答。
*
隻是兩天過去,你很快就出院了。
“安德烈的遺體安頓好了嗎?”你問道。
費奧多爾不假思索:“鎮上受過他幫助的人一同出錢為他置辦了棺材和石碑。勇者得到了應有的愛戴。”
“……”你突然停下了腳步,低下頭,不敢直視任何事物:“安德烈死前,是懷着怨恨的。勇者并不知道他死後能受到愛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感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因為自己的善舉而死無葬身之地。”
你的情緒突然開始劇烈波動不斷心悸,你将這歸結于你被原主的記憶影響到了。
“為什麼呢……”你質問着,似乎是對費奧多爾,又似乎是對自己。“為什麼犧牲的總是好人?難道他們活該嗎?”
費奧多爾搭上了你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安撫你:“因為他們選擇了問心無愧——
維塔,您應該知曉,苦難是選擇的結果,他們選擇承受苦難、選擇磨砺自己的心智這一條路時,就注定會比那些卑鄙之人活得更加坦蕩。他們在救贖别人的時候,亦在救贖自己。”
可你不想……不想讓真正的好人去承擔這樣的惡果。
為什麼死去的不是像自己這樣的惡人呢?
你平靜下來,質問自己。
你至今記得,安德烈是懷着怨恨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