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甯站在香港國際機場的貨運碼頭,鹹腥的海風裹挾着雨水拍打在臉上。
老香給他的快艇在身後随浪搖晃,引擎仍有餘溫。遠處,機場的燈光在雨幕中暈染成模糊的光團,而他的視網膜上,那行系統提示仍在閃爍:
【東京服務器連接中… 記憶同步率 23%…】
他攥緊初代程世勳丢給他的警徽,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發疼。警徽背面的刻痕——“當兩個∞相遇時”——像某種預言,又像某種警告。
“晚年安……”沈忘甯低語,舌尖仍殘留着酸梅糖的苦澀。
他的記憶仍在混亂中交織,偶爾閃回東京實驗室的畫面——他自己,穿着白大褂,将某個紅發少年推進培養艙。但更詭異的是,他竟能感受到那個自己的情緒——不是冷酷的實驗者,而是某種近乎絕望的執念。
“他到底在找什麼?”
機場的監控系統應該已經鎖定了他的臉,但奇怪的是,安檢通道的攝像頭在他靠近時突然閃爍,随後全部熄滅。沈忘甯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警徽,隐約猜到了什麼——初代程世勳的權限仍在生效。
他混入夜班機組人員的隊伍,順利登上一架即将飛往東京的貨運飛機。機艙内昏暗潮濕,集裝箱上貼着模糊的标簽,其中幾個印着“7-Eleven特别供應”的字樣。
沈忘甯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那些集裝箱裡裝的,是克隆體嗎?
他靠近其中一個,手指剛觸碰到金屬表面,突然聽到細微的液體晃動聲。集裝箱的縫隙間,滲出一絲淡藍色的液體——培養艙的冷卻液。
“果然……”他咬牙,後退幾步。
就在這時,機艙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
黑暗中,沈忘甯的視網膜上,系統提示的藍光格外刺眼:
【警告:檢測到外部意識入侵】
緊接着,他的大腦像是被某種尖銳的電流刺穿,劇痛讓他跪倒在地。無數記憶碎片如潮水般湧入——
- 東京便利店的冰櫃後,晚年安用血畫下的玫瑰圖案
- 某個世界線裡,他自己親手将匕首刺入林叙的後背
- 更早的記憶……三個孩子蜷縮在培養艙裡,臍帶般的管線連接着彼此
“唔……!”他捂住頭,喉嚨裡溢出一聲悶哼。
然後,他聽到了腳步聲。
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
機械關節運轉的細微電流聲。
沈忘甯猛地擡頭,在機艙盡頭,一個修長的身影正緩緩走來——
白大褂,金屬面皮,機械右手已經變形為數據探針。
林叙2.0。
“變量1124。”對方開口,聲音帶着電子合成的冰冷,“你比預計的更快。”
沈忘甯的呼吸凝滞。
他不是應該在海關嗎?
林叙2.0歪了歪頭,金屬面皮下的機械結構發出細微的咔哒聲:“你以為EMP能徹底癱瘓系統?”他擡起右手,探針尖端亮起幽藍的光,“△的備份……可不止一個。”
沈忘甯的視線落在機艙的緊急出口上。
跑。
他猛地抓起旁邊的金屬扳手砸向機艙燈光控制器,整個空間再次陷入黑暗。下一秒,他沖向緊急出口,手指剛碰到閥門——
“砰!”
數據探針擦着他的耳畔刺入金屬門闆,火花四濺。
“你逃不掉的。”林叙2.0的聲音在黑暗中逼近,“東京服務器已經啟動,所有變量終将回歸。”
沈忘甯咬牙,猛地拉開緊急出口——
狂風暴雨瞬間灌入機艙!
貨運飛機正在數千米的高空飛行,艙門外的氣流幾乎要将他撕碎。
林叙2.0的機械眼在黑暗中鎖定他:“跳下去?你會死。”
沈忘甯笑了:“是嗎?”
他舉起初代程世勳的警徽,狠狠按在機艙的控制面闆上——
“滴——!”
整架飛機的系統突然紊亂,艙門警報尖銳響起。林叙2.0的機械眼閃爍了一瞬,顯然沒料到警徽竟能幹擾他的系統。
就是這一秒的停滞。
沈忘甯縱身躍出艙門。
墜入漆黑的夜空。
自由落體的狂風撕扯着他的意識,視網膜上的系統提示瘋狂閃爍:
【記憶同步率突破臨界值——89%】
“晚年安……”
他在下墜中閉上眼,任由記憶如洪流般沖刷——
- 他看到了最初的那個實驗室,三個孩子被強行分離
- △(林叙)成為主導者,□(晚年安)成為錨點,而∞(他自己)被投入無數循環
- 酸梅糖……是□偷偷塞給他的“漏洞”
“原來如此……”
風聲在耳邊尖嘯,而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們三個,本就是一體的。
林叙想要修複的,從來不是晚年安——而是他自己缺失的部分。
就在他即将墜入海面的瞬間——
【記憶同步率100%】
世界陷入寂靜。
沈忘甯睜開眼。
他站在東京便利店的服務器前。
面前,是無數培養艙組成的巨大矩陣。
而最中央的那個艙體裡——
紅發少年緩緩睜開了眼。
“沈忘甯。”晚年安的聲音直接傳入他的意識,“你終于來了。”
案件編号:NSPD-7-1124
案發地點:香港油麻地廟街7-Eleven
記錄時間:2023年11月24日 23:17
晚年安警司的戰術手電照在便利店冷藏櫃後的牆壁上,那裡有一個不該存在的接口——納米級數據端口,邊緣還殘留着淡藍色的冷卻液痕迹。他的量子掃描儀發出警報,屏幕上跳動着【檢測到記憶傳輸殘留】的紅色警告。
“第七個了。”法醫官蹲在地上整理證物袋,裡面裝着幾根紅頭發,“同樣的DNA,同樣的腦部納米手術痕迹,連失蹤時間都在淩晨2:24分。”
晚年安摸了摸自己左耳垂的傷疤,那裡突然隐隐作痛。他的警務通這時亮起通知:【嫌疑人代理律師抵達現場】。擡頭時,他看到自動門外的雨幕裡站着個撐黑傘的高挑身影——剪裁完美的西裝,冷白皮膚,右耳垂上戴着枚小小的∞形耳釘。
“沈忘甯律師。”晚年安推開便利店玻璃門,雨水立刻打濕了他的□□,“你們律所接案子倒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