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杏前半夜無法入睡,深遠記憶強勢霸占她的腦袋,太陽穴隐隐做痛,她強忍住不讓自己輾轉反側,周湘毓睡在她身旁,可能累極了,一點沒有被打擾到。
她微微安心,胡亂想着什麼,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壓下心中難受勁。
帳篷很□□,很好擋住了冷寂夜風,卻也因為□□,兩廂觸碰,發出刺耳聲音,腦海裡也有一個聲音,是她怎麼拍打門扉,都無人回答她的窒息聲。
兩種聲音交織成一首名叫燥熱煩悶的詛咒曲。
她試圖轉移注意力,慢慢的回憶起魏厭臨來,他的懷抱與輕聲安慰仿佛還在耳邊,久久無法消弭。
當時的她被蛇吓昏了頭腦,魏厭臨起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其實看的并不清晰,眼睛因為害怕而渙散,身體卻豎起許多耳穴。
倏地被人一觸碰,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她聽着他不嫌煩不嫌累的一句一句安慰,甚至口吻帶了些不易察覺的輕顫,她心與腦開始拉扯,她一邊沉浸在不好回憶裡,一邊沉溺在他的溫柔裡。
她用一晚上想魏厭臨,想他對待其他人時的冷漠,想他面對她時,不易察覺的小寵溺。
越臨近太陽升起,風吹樹葉鬼魅聲就越響,遐想過後,她又恢複了正常,她想起魏厭臨的冷漠,她怎麼都做不出第一道大題時,他緊皺的眉頭,下撇的嘴角,無一不在告訴她,他的不耐煩。
蔣杏歎氣,莫名又覺得是她想多了,魏厭臨對誰都如此,冷着一張臉,怎麼會對她有所不同呢。
可是想到魏厭臨,她還是會心跳不止,回味他拉着自己手臂時的觸感,溫柔擔憂注視她的眼眸,還有怕她閉眼暈倒的焦急,與額頭鼻尖那幾滴在夜晚反而更加透亮的汗水,一同交織。
她好像喜歡上魏厭臨了。
後來她又想到被編輯拒收的畫稿,她沒有系統學過,屬于半吊子漫畫畫手,她好久都沒有動手拿起筆了,沒有手感就算了,怎麼連腦洞都不夠用了。
蔣杏想着新漫畫的起稿,想着魏厭臨,在太陽剛剛升起時,在腦中來回拉扯他的心意時,睡了過去。
“杏杏。”
被周湘毓搖醒時,她正好深處噩夢最關鍵的時刻,記憶裡那條青蛇張着血盆大口,正要吞噬她。
之後場景轉變,變成了昨晚她獨自一人身處黑暗,強迫自己不去看蛇陰濕瞳孔,慢慢身體變得僵硬,直到沒了直覺,直到靈魂飄在空中。
她以為她要死在那裡,可魏厭臨救了她。
“魏厭臨。”
蔣杏蘇醒過來。
她睡眼朦胧,臉頰處還有新滴落的淚痕,沒有起身,身體還在麻木,她隻能轉眸定定看着周湘毓。
“你做噩夢了。”周湘毓擔憂看着一臉驚恐的蔣杏。
蔣杏在周湘毓炙熱視線中慢慢回神,正要徹底睜眼,就被帳簾外陽光籠罩,刺眼光線透過窗簾反射到整個狹小空間内,疼痛突然襲來,她微微眯眼,不敢再動,許久才能繼續睜開一點縫隙。
周湘毓也發現了蔣杏的不對勁,蔣杏本來就白皙,哭過之後,整個人白裡透紅,可她此刻卻沒有打趣的想法,實在是因為蔣杏原本大而亮的眼睛,此刻哭成一條直線,再也看不清裡面光彩。
“幾點了。”
外面實在明亮,蔣杏随口一問。
“中午兩點。”周湘毓為蔣杏遮擋住刺痛眼皮的陽光這才開口。
“什麼?兩點?”蔣杏以為現在也就早上十點左右,沒想到已經兩點了。
她昨晚睡的遲,訂了鬧鐘,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響。
周湘毓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我幫你關了,他們都走了,你快收拾一下,我們也回去吧,明天還要上那該死的學。”
“他們都走了?魏厭臨呢?”
蔣杏焦急起身,轉身開始穿衣服,收拾睡袋,等她全部收拾妥當,還沒有得到周湘毓的回答,眯着眼轉頭看過去。
周湘毓見她望過來,這才不慌不忙的開口,笑道:“魏厭臨走的最早,誰都沒見到,隻有魏辭亭上山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們說了幾句,魏辭亭買了早點,他也不吃就走了,聽何惠吞吞吐吐的意思,好像是魏厭臨放假必須五點就要去工作。”
“魏辭亭為什麼會上山,他不應該就在山上嗎?”
周湘毓沒想到蔣杏不問魏厭臨,又問起魏辭亭了,繼續解惑道:“你覺得魏辭亭那混樣,能和一個大男人睡在一起,和女人睡還差不多。”
蔣杏聽的臉紅,轉移話題又問:“那凜音呢,她的腿能下山?”
周湘毓拉着蔣杏出了帳篷,這才道:“你果然睡的太沉,凜音聽聞魏厭臨走後,就打了電話,被救護車拉走了,何惠跟着下山了。”
“這凜音也是個奇怪的,太能忍了,腳踝腫成氣球,愣是一聲沒吭,還在山上睡了一晚上。”
“就是說這山上隻剩我們三個了?”蔣杏與周湘毓合作收着帳篷問道。
見蔣杏看向周圍空蕩蕩的地,又撇了一眼早就被收起來的其他兩頂帳篷。
周湘毓道:“魏辭亭也走了,我本來早就想叫你了,想讓你回家睡,床多舒服,可魏辭亭不讓我叫你,說什麼醒了就睡不着了。”
“不讓我叫你,我一眨眼,倒是自己跑了。”
蔣杏看着隻剩她們兩人的山頂,歉意看着周湘毓,“讓你久等了,我請你去吃飯,吃最貴的。”
周湘毓笑了,把敞篷放進背包,背到背上,過來拉住蔣杏的手腕道:“那太好了,正好餓了,走吧。”
蔣杏與周湘毓手拉手下山,一路上她還有點害怕,怕昨天的蛇突然出現,見蔣杏閃躲着花草密集的地方,她猛然想起什麼,停下腳步,一臉不懷好意盯看跟着一同停下一臉茫然的蔣杏。
“你老實交代,昨天晚上去洗漱蠻久沒有回來,是不是與魏厭臨偷偷做了什麼,親了還是拉手擁抱了。”
蔣杏聽聞臉刷的一下就紅透了,“你在說什麼。”
她害羞繼續下山,周湘毓跟在後面,笑的開懷,“看來我猜對了,難怪魏厭臨一早四點多就等在外面,就為了拜托我照顧你,不要讓你一個人下山,原來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沒有。”蔣杏無奈又停下,對着一副我就知道模樣的周湘毓道:“我們沒有在一起,是昨晚上我遇到蛇了,他救了我,可能怕我一個人不敢下山,就來麻煩你了。”
聽了蔣杏紅着臉的解釋,周湘毓不想相信,打岔道:“原來你在躲蛇。”
周湘毓一下把蔣杏拉進懷中,摟着蔣杏加快腳步道:“我不怕蛇,我保護你。”
“你不怕?”蔣杏以為很多人都怕蛇,聽到周湘毓不怕,有點羨慕又有點崇拜,周湘毓看的心癢,實在是蔣杏太過白嫩,軟乎乎的。
她多說了幾句解釋:“小時候經常和魏辭亭去非洲玩,什麼動物沒見過,區區小蛇不在話下。”
“非洲什麼樣?”
蔣杏的随口一句問,卻讓周湘毓陷入回憶裡。
火紅的落日,她要回國了,那個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的混血男孩隻留下一個背影給她。
好久她才回神,回答蔣杏:“挺好玩的,可我不喜歡非洲,喜歡非洲的是魏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