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上下沒人想到,這位年輕的帝王迎接霍心入宮的儀仗竟如此聲勢浩大。這天,全京城無人不知姬家的一個遠親女眷——來自什麼鄉下魏縣的女子姬蘭芝,竟然成了帝王的寵妃。
關于霍心對外的身份,皇帝尊重了她的意願,使用姬蘭芝這個假名,并答應她事成之後放她出宮,這樣她仍是未婚身份的霍心。至于當時詩會在場聽到了霍心這個名字的衆人,都被皇帝下令緘言。
入宮後,冊封儀式在霍心居住的蘭芷殿舉行。太監奉帝命宣召封她為才人,賞賜豐厚禮物,又帶了一大批奴仆來讓她挑選,處理完這些事宜後,霍心才得以坐下歇息,随即宮中的一些嫔妃聽到風聲已經來拜訪她了。
後宮嫔妃并不多,眼下來的都是品級不高的妃子,來者有甯昭儀、趙昭媛、孫修容、鄭充儀,每人皆帶了禮物。霍心一一道謝,迎她們進屋說話,鄭充儀則先行離開。
霍心記得姥爺提點過自己的事——鄭充儀是賢妃的好友,賢妃則是姥爺的嫡女。值得注意的是,賢妃多年來一直無法生育,皇帝膝下滿打滿算也隻有八個子女。
自張皇後去世後,後宮事務由宣貴妃主理,淑妃德妃賢妃從旁協助。姥爺隻告知了各位妃子的人脈關系,但并不知其具體是何等性情,這些都需要霍心自己小心探索。
“妹妹,你可知陛下賞賜你的東西,已經超出了才人的待遇?”甯昭儀率先開口。
甯昭儀和趙昭媛是宣貴妃的黨羽。
霍心望着她裝傻說道:“竟然是這樣嗎?我并不知道,想來是因為陛下愛重我的緣故。”
霍心看到面前兩人面上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連笑容都有些勉強了:“是了,陛下近年來疏于後宮,眼下又未大選,想來是特别喜歡妹妹才接妹妹入宮的。”
霍心點點頭,又說道:“不知陛下有多久沒去看過姐姐們了?”
此話一出,其餘在場三位嫔妃神色各異,但臉色都不太好看,随便敷衍了她幾句後便告辭離開。
霍心也不留她們,在她們離開後屏退宮女,獨自一人躺下歇息。
入夜,皇帝駕臨蘭芷殿。霍心依照嬷嬷教導的規矩接待了他,兩人在一衆宮女太監的伺候下用了兩盞茶,随後歇息。
霍心僅着裡衣,内心毫無波瀾地在皇帝身側躺下。
“入宮第一天适應得如何了?”皇帝問道。
霍心側頭看向他,回答道:“回陛下,臣妾已經在衆嫔妃面前立下了驕縱的榜樣。”
“甚好,如此一來你必然成為她們的眼中釘,不出多久就會有人來對付你了。”皇帝稱贊道。“好好保護自己,可别死在我後宮裡了。”
“陛下請放心,臣妾很愛惜自己的性命。”霍心說道。“明日臣妾會去向宣貴妃請安,陛下可有什麼指示?”
“宣貴妃……”皇帝沉吟片刻,含糊地說道。“她是個性格剛強的人,你切莫得罪于她。”
“臣妾明白了。”霍心應道。
她起身吹滅燭台,屋内頓時暗下來,月光透過雪白的窗紗照進屋内,地面樹影婆娑,屋外傳來兩三聲蟬鳴。霍心調整呼吸頻率,開始修煉心法,再未分神理會身側的帝王。
皇帝轉過頭,盯着她側臉的弧度看了半晌,又轉回頭來合上雙眼,沒多時便睡着了。
在兩人身軀之間,霍心的佩劍靜靜地躺在那裡。
子時三刻,霍心修煉完畢,拿起劍下床穿衣。她換上一身從姬府帶來的夜行衣,揣上羅盤,避開門廊下熟睡的宮女太監,飛身躍上房檐,悄無聲息地在屋檐之上快速行走。
她用一個後半夜的時間,探測完今日來看望她的四位嫔妃所居宮殿的安危——羅盤指針從始至終紋絲不動,意思非常清楚。
她感覺有些困了,念及第二日還有正事,索性到此為止。回寝殿之後,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她被皇帝喚醒,一睜眼便見這位帝王瞪着眼看她,語氣也不太好:“你竟然還睡懶覺?”
“臣妾昨夜有事。”霍心一邊應付他一邊起身更衣。
皇帝在腦海裡自行補全了她的行動,隻當她去查張皇後之事了,當下語氣便和緩了幾分:“同朕一道用完早膳,朕陪你去見宣貴妃。”
“陛下,這樣是不是顯得臣妾太嚣張了?”霍心問道。
“無妨。”皇帝拍拍手,下面的人立即開始傳膳。
托這位皇帝的福,霍心吃到了有生以來最豐盛的一頓早膳,比幼時在家中還豐盛許多——有些食材需從各地進貢,輕易不可得,連霍府都弄不到。
為表寵愛之意,皇帝甚至親手剝了一顆荔枝喂到她唇邊。荔枝自嶺南快馬加鞭運來,又置于冰塊中冷藏,吃起來冰涼清爽,香甜沁脾。
在場衆人皆将這一幕看在眼裡,霍心知道他們必定會向外傳達皇帝想要表達的意思——姬才人是朕心尖尖上的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