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說的新戲應該就是《幾重山》,孫主編先前跟她說過改編進度。
視線轉向還在搖晃的搖椅,林知夏心緒起伏,在想要不要借機坦白?
“如何?”言懷卿望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找什麼。
“這麼大個項目,我覺得很榮幸。”林知夏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臉。
言懷卿唇角掠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你了解?”
“哦,我聽阿姨說過,劇團排練新戲是很耗費人力物力财力的,所以我猜一定是個大項目。”林知夏的回答很得體。
“嗯。”
對仗她那聲“哦”。
言懷卿放下手裡的茶,款款道:“這是院裡籌備的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面向年輕群體的大戲,很重視,為此開了很多次會,而且,這次的創作團隊很年輕,大部分成員都是95後,你參與起來也不會有代溝。”
她說起工作時聲線略微下沉,即便含着笑意,也難免有威懾感。
林知夏又在猶豫要不要坦白身份,可是藏了這麼久,很難一下說出口。
想了想,她很真誠地說起了客套話:“那我很幸運,感謝言老師給我這個機會。”也是在感謝她對《幾重山》的重視。
言懷卿提了口氣,眉心微蹙:“其實這部戲是小說改編的,我們原本是想邀請作者一起參與的,但是被拒絕了。”
似乎為難,她語速很慢,有些失落:“沒辦法,聯系不到她。”
是深坐蹙峨眉的言懷卿。
嘶~要不還是坦白算了,可是已經裝到這個關口上了,确實是有些脫不下馬甲。
林知夏心口風起雲湧,卻笑的乖巧:“是什麼小說啊,不知道我看過沒有。”
“《幾重山》,作者紙落。”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叫人心肝一顫。
言懷卿的視線就落在林知夏的眼睛裡,在找尋:“看過嗎?”
“家裡有這本書,我回去好好看看。”林知夏躲開她的視線,越過珠簾看向湖面。
“嗯。”言懷卿靜靜地倒茶、喝茶。
林知夏的心就像她茶杯裡的茶葉,不停地翻滾。
她在猶豫,也在思考。
其實,回避開作者的身份參與到這份工作中,能把自己抽離出作品之外,更客觀,更理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總感覺哪裡不對。
又喝了會兒茶,言懷卿捏着茶杯擡頭看她:“這裡的後院連着半山的竹林,要不要出去走走。
這!
她飯後犯懶不想動,她就帶她聽曲兒喝茶。
她說想找個班上,她順勢就引出了招聘崗位。
她坐了半下午剛有些無聊浮躁,她又邀她一起散步。
林知夏覺得自己被言懷卿向下兼容了。
這種被降維打擊的掌控感,危險,又讓她着迷,危險自己逃不出她的掌控,又沉迷她帶來的舒适感。
真不争氣。
在心裡狠狠“哼”了自己一聲,她溫着嗓子誇贊:“言老師,你真的很周到。”
“謝謝誇獎。”言懷卿笑容妥帖,順手拿起手機和包,引着她出門:“所以,跟我一起工作,不用顧慮太多。”
林知夏的心口被小木槌一下又一下地捶着。
前陣子接連下過幾場春雨,竹林和山草是毛茸茸的嫩綠色,仿佛走進去深吸一口氣,身體便湮滅在這片綠意之中。
“言老師,你有嗎?”林知夏連跨幾個台階,伸展手臂深吸一口氣,将身體裡的感覺問了出來:“身體裡酥酥的,就像是在發芽。”
言懷卿也仰頭做了個深呼吸的動作,很認可:“你們作者是不是都有通感這樣的超能力?”
“你們演員不是也有嗎,而且你們會的超能力更多。”林知夏側頭看她。
“我演的戲你看過,你寫過的書呢,方便透露嗎?”言懷卿也側頭看她。
林知夏不好意思了,靈機一動,學着言懷卿的語氣:“言老師可以猜猜看,我的寫作風格。”
“我猜,你介意别人知曉你的身份。”言懷卿目光移向竹林深處的藏着的一朵小白花上。
“也不是,以前念書的時候住在學校,班裡、系裡,老師、同學,都是熟人,所以才不想曝光身份,現在活在城市的一個角落,連對門鄰居都不認識,也沒那麼介意了。”
林知夏一步步踩着台階,邊走邊說。
言懷卿略略思考了一下,再次用找尋的目光看向她:“你說,如果我親自去請,作者太太會願意參與到這個項目中來嗎?”
作者太太!
林知夏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湧向了心髒,那些血液又帶着悸動,先後在她血管裡開出花來。
她看向言懷卿落在她視線中的眼神。
這一天,她用這樣的眼神找尋過她三次!
“你,是不是知道了?”她試探着問。
“不知道會不會冒犯你,我确實知道了。”言懷卿試探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