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高島禮點點頭,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是覺得這件事涉及克裡斯前輩,所以也不方便多嘴。”成宮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投捕的事情我實在不太了解,但是如果榮純一直很介意的話,也會影響兩個人的訓練吧。夏甲就要開始了,我也希望榮純能成為隊伍的戰力。”
澤村聽着成宮蒼的話有些茫然,“小蒼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嗎?”
“今天正好是克裡斯要去的日子……不如一起去看看吧。”高島禮推推眼鏡,歎了口氣做出決定。
“克裡斯那一屆……被稱作歉收的一年,”高島禮坐在出租車上開口,“他本人是非常優秀的棒球選手,父親也是前職業,我們下意識對他寄予了厚望。”
“他自己本人對自己的要求也非常嚴格。”高島禮歎了口氣,“這種期待變成了壓力,壓力變成了鎖鍊。”
聽到這裡,看着窗外不斷劃過的路燈的成宮蒼在心底也歎了口氣。
去年的夏天,鳴哥在甲子園上暴投的那一球是否也來源于周圍人還有他本人對自己過于苛刻的要求和期待呢。
當時他拒絕回家休息,把自己關在宿舍誰也不理。
可是除了等待他自己走出那段陰影,我什麼也做不到。成宮蒼攥緊了手。
于是隻能多去看望他,說一些連自己都明白是沒營養的廢話,祈禱某一句話某一個詞可以讓鳴哥振作起來。不過我始終明白,讓鳴哥振作起來的是他堅韌不拔的心。
出租車将三個人帶到了國立康複訓練中心。
“去年春天,他的肩膀開始受傷。沒有可靠的王牌投手,于是捕手就承擔了更多的壓力。”高島禮帶着兩人走在寂靜的走廊裡,“我們這些指導者也被不斷逼近的比賽蒙蔽了視線——直到成宮同學無意間發現了。”
澤村一路上知道了太多的消息,已經做不出什麼表情了,聽到這句還是看向了成宮蒼。
“就是我們一起參觀青道那一天,訓練的時候可以很明顯看出來他肩膀不适——想必比賽的時候一直在忍着吧。”
“雖然克裡斯同學及時接受了治療,但是他現在還是要定期進行康複訓練和檢查。所以很多捕手的工作都由禦幸來承擔了。”高島禮站在一間屋子的門口,門的縫隙透出光亮。
“不過我們一直堅信他可以跟我們一起進入甲子園。”
澤村站在門口,透過縫隙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成宮蒼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他靠在旁邊的牆壁上苦笑,“果然,棒球真的很容易讓人變成傻瓜。”
「不過我是真心尊敬這些“傻瓜”」
屋子裡的澤村已經大喊着請求克裡斯的原諒,成宮蒼不想去打擾這組投捕之間開始交心的美妙場景。
這就是投捕之間奇妙的氛圍感吧。他想。這種感覺就像是中國的“陰陽”一樣,有弱有強互相融合。榮純這種粗糙努力的性格需要克裡斯前輩的包容,而克裡斯前輩經曆病痛期的消極也需要榮純的積極來沖散。
雖然不知道片岡教練最初的想法,不過這兩人是最佳搭檔也說不定呢。
直到屋内氣氛似乎轉好,出現了澤村如往常一樣咋咋呼呼的叫喊,成宮蒼才從漆黑的走廊裡進入屋子。
“克裡斯前輩,晚上好。”金色頭發的少年穿着松垮的衛衣擡擡手打了招呼。
“一直沒有感謝你,”克裡斯的聲音很低沉,如果不是在安靜的醫院裡很難聽清吧,“當時我的視野太窄了。”
“沒錯!非常感謝你boy!”一邊金發大叔大笑着舉着一本書走過來,“就送給你我阿尼路曼的簽名自傳吧!”
“我其實也有點擔心克裡斯前輩怪我多管閑事。”成宮蒼沒理會克裡斯的父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直也沒敢跟前輩打招呼。”
克裡斯笑了笑,眼神裡露出溫柔的神色,“你已經很好的融入了大家呢,我經常看到你跟阿純一起練習。”
成宮蒼頓了頓,還是鼓起勇氣,“榮純是一個很有天賦的投手……他就是有一點笨!沒有什麼壞心思的!我不太懂投手的事情,入學之前跟榮純很胡鬧地改變了他的投法什麼的……”
“我知道的,澤村第一天見面也跟我提過,”克裡斯看着旁邊因為被說笨而有些氣鼓鼓的澤村說,“你教的很好,四縫線很适合他作為投手的入門。”
“倒也不是我教的啦……”成宮蒼小聲嘀咕尴尬地撓撓頭。
“你也很努力了。”克裡斯擡手輕輕拍了拍成宮蒼的頭頂。
诶。成宮蒼愣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克裡斯前輩包容的臉,突然明白了什麼。
前輩全都知道。他知道我一直覺得抱歉,他知道我的膽怯和自卑隻敢趁這個機會來見他,他也理解了我當初自作主張的冒犯。
旁邊的澤村大叫着要克裡斯也摸摸他的頭,成宮蒼偷偷低下了頭眨眨眼憋去了眼淚。
高島禮在旁邊看着三個人,了然地笑了。
都是一群打棒球的笨蛋啊。
第二天,成宮蒼就見證了澤村優秀的纏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