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幼安笑着說:“那也是你的本事,怎能說是狐假虎威呢?”
桂昌便也跟着笑:“那還是郎君厲害些,不是那些鼠輩能夠理解的。”
诶呀,奚幼安捧着臉。
桂昌許是覺得他會為此難過,所以接連哄着他。
可奚幼安根本不覺得剛才那些話到底如何,也對聞人晏從前在府内的生活更為感興趣,便纏着桂昌東問問西問問。
于是桂昌便與他說了許多太子的事。
這要是換了其他人來,桂昌是一個字都會說。洩露太子的隐秘事,怕是腦袋也不想要了,可是換做是奚幼安,殿下怕是不會在意這個。
桂昌一邊這麼想,一邊與奚幼安說:“……是呀,殿下從前并無什麼喜好,隻是偶爾會在屋内看書練字,極其偶爾會去花房看花。不過養着的也不是多名貴的……”
他一邊說着,一邊羅列了不少花草的名字。
這府上養着這麼多花草,太子偶爾會去看的,卻不是那些名貴鮮豔的,反倒是些簡單的、甚至能在路邊撿到的草木,這種奇特的偏好,自然是叫這底下的人更為上心。
那些名字起初隻是自奚幼安的左耳滑過,又圓溜溜自他的右耳出去,可是聽着聽着,他有些散漫的姿态變得端正起來,這些草木的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的……
接地氣?
隻是奚幼安有些奇怪的是,桂昌方才說的這般多的名字,便是再不珍貴的草木,也有許多隻能在南方生長,要想養在北邊,也是得精心侍弄。
對上奚幼安的眼,桂昌诶着應了一聲:“殿下不愛那些名貴的花草,隻偏愛這些尋常草木。”他顯然沒對上奚幼安的思路,以為是覺得這些草木尋常。
奚幼安跟着點頭,随意地說:“是呀,這其中倒是有些,我也曾養過。”
桂昌好奇地看着奚幼安:“郎君也喜歡養花花草草?”他突然想起來那一日在寺廟,奚幼安試圖救活一株翠雀,雖說最後也沒能成,可的确是有這樣的喜好。
奚幼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移開了視線,喃喃地說:“隻是有時看到些許殘枝,便想着種一種也好。”
隻是多數時候,種下的枝丫也不能活。
極少數能活的,倒是枝葉招展,長得還算不錯。
他興起,便讓桂昌帶他去看。
桂昌領着奚幼安七拐八彎,拐進去一個昨天沒去過的地方。一進那花房,便有淡淡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叫人以為誤入了午後的密林。守着這花房的宮人上前來,看着桂昌拿出了一塊令牌,又賠着笑領他們去看。
奚幼安環顧這裡頭的諸多草木。
走幾步,便有些許熟悉感。
再幾步,又覺得都很眼熟,看來看去,總覺得那些植株草木是他從前見過的。
雖說先前桂昌告訴他名字,可而今看着,倒是有更多奇異的熟悉。仿佛現在并非是在京城,而是走在鎮江的街頭巷尾。他耳邊回蕩着的,也會是年少時那群玩伴的聲音,還有潮生哥哥……
有個奇怪的恍惚感一閃而過,叫奚幼安愣住。
“郎君,郎君……”
不知何時,桂昌已沒守在他身後,而是在門外聽人說了些什麼話,而後,他急急走了過來,欠身行禮,聲音裡卻帶着難得的喜意。
“方才門房那送來了消息,說是兩位夫人,已到了府中。”
奚幼安猛地擡起頭,那一瞬間所有的念頭都是空白,隻餘下桂昌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