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切嗣的解釋是這裡靠近圓藏山這個大聖杯可能的降臨地,在戰争後期有利于掌握主動權。
人員分為三組:
衛宮切嗣和舞彌先行探查,确認沒有危險後通知留守者。
阿爾托莉雅帶着愛麗絲菲爾開車帶着為數不多的日用品與魔術所需材料随後到達。
而為愛麗絲菲爾檢測所需要的各種儀器,聯絡陣法需要的材料,一部分由衛宮切嗣攜帶,另一部分由陳山煙,迪盧木多攜帶——對于盟友,衛宮切嗣的要求是他們早到晚到都沒關系,别太遲就行。
當然,還有一部分考量是出于小聖杯的替代品的最後一個可能選項——
“那麼,我們最後隻剩下這個可能的猜想了。”陳山煙打開電腦投屏,“雖說靈感和參考來源于地縛靈,但是我個人認為這不失為特殊情況下的一種解決辦法,倘若能夠成功,好處就是愛麗絲菲爾女士可以從冬木市地脈中直接汲取力量,壞處嘛,自然就是擁有地縛靈的缺點,她将無法離開冬木市,一輩子就束縛在此地。即使能夠短暫地離開,也會遭受實力大降的後果。”
她看向對面的夫妻二人,“不過,這應該是你們能夠接受的後果吧?”
如果說小聖杯是愛麗絲菲爾這一身魔術回路的核心,那換成更加龐大的地脈,還怕會遭不住人造人魔術回路的沖擊,讓人造人的魔術回路和地脈相連,就和小溪彙入大江大河一樣激不起半點水花,反而會因為更加寬闊的河道而使原本湍急的水流變得平緩些。
在把一整天消耗在查詢資料,等候參謀團回複,開啟耗費魔力的視頻會議讨論方案後,商讨出來的方法看上去居然意外地簡潔——
第一步,提前繪制好巨大的陣法,陣法的主要作用是隔離内外,将愛麗絲菲爾的魔術回路與冬木市地脈連接。
第二步,用任意一種迅速的手段對愛麗絲菲爾的人造人身軀造成巨大的破壞,使其處于瀕死狀态,同時讓法陣向人造人的身軀注入大量魔力,促使小聖杯從這個瀕死的軀體中顯露。
第三步,讓魔術師衛宮切嗣和道士陳山煙同時按照既定順序啟動陣法,念誦咒語,此時愛麗絲菲爾的狀态接近于“屍體”,趁靈魂還未消亡,迅速按照地縛靈的産生方式将其轉變為“人造地縛靈”,同時兼具屍變的特點,保留物理形态和物理行動能力,與常人無異。
第四步,使用提前準備好的臨時承載物承接小聖杯的存在。
至此,愛麗絲菲爾的小聖杯“摘除手術”就完成了。
愛麗絲菲爾将會在手術後喪失一定的溫度感知能力,模仿人類的身體機能也會半數報廢,并且為了維持地縛靈的狀态将會一直待在冬木市,壽命也不好說,畢竟此前幾乎所有的人造人不是死在聖杯戰争就是死在魔術師内戰,活得久的都是老不死,而一個人造人經曆了神秘學改造處于薛定谔的半死半活狀态……誰知道她究竟有多長的壽命啊。
這個方案這麼簡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許多操作在神秘學曆史上都是第一次操作,沒有參考沒有先例,方案當然也不可能把可能的後果給你标出來,頂多在不同階段給你寫好如果這一步失敗了該怎麼補救止損。
就是說全看這邊的衛宮切嗣和陳山煙怎麼操作。
比如說有一個至今大家都還不清楚的問題就是:愛麗絲菲爾如果要進行這個手術,到底需不需要把體内的阿瓦隆劍鞘先拿出來呢?
夜晚降臨,對手術流程的推演讨論告一段落,大家喝着提神的咖啡,各自席地而坐,不怎麼出力的迪盧木多和阿爾托莉雅感覺一切正常,而費盡腦細胞的陳山煙,衛宮切嗣和愛麗絲菲爾,甚至還包括魔術造詣并不算高的舞彌手捧熱飲,隻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條鹹魚。
陳山煙吹了吹剛沖好還有點燙的咖啡:“……我好累,我以後都不會接手這麼複雜的項目了。”
她變換了一下姿勢,從不太舒服的跪地坐變成盤腿坐,“剛剛我們的話題進行到哪裡了?是法陣繪制的最佳魔力彙集點——”
衛宮切嗣打斷:“不是這個,這個我們已經定好了,到時候就在這座建築中兩個進行。”
愛麗絲菲爾提醒:“是大聖杯,大聖杯的問題。”
陳山煙:“哦對對,大聖杯……”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老實說我還是希望你們這邊的大聖杯不要出問題,畢竟按照我們那邊的經驗,凡是被污染過的大聖杯,最後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崩潰,然後危及一整座城市,那樣造成的損失是非常巨大的,無數人的性命,上千萬的财産損失。”
“這個大聖杯能夠如同禦三家設想的那樣發揮作用都比崩潰好,實在不行,我真的隻能考慮摧毀它。”
衛宮切嗣不能在這種場合抽煙,卻還是摩挲着咖啡杯微燙的杯壁,“……陳女士,經過短短兩天的相處,主要是由于你們那邊傳輸過來的海量資料,饒是我一直以來堅持自己的目标,也不得不承認,冬木的聖杯似乎也不太那麼可靠啊。”
陳山煙打趣:“别啊——堅持做正義的夥伴的禦主衛宮先生,情況隻要不算太差,就算大聖杯裡隻有一點純淨的魔力,你都可以拿來許一個不太過分的願望,比如說,為了促進世界和平可以首先要求太平洋那邊的國家撤走所有海外駐軍什麼的。”像是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懇,陳山煙信誓旦旦道:“這種層面的願望我絕不會阻撓。”
“哈,”衛宮切嗣冷笑,“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就算願望實現了,他們難道不會再度派出軍隊嗎?”
别的不說,就是冬木市附近駐紮着的空軍基地,裡面的飛機都還是某發達國家賣出來的過時款式呢。
陳山煙:“真有進步呢,感覺您從之前那股子偏執追尋聖杯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後,想問題的眼光也變得更加長遠了。”
衛宮切嗣:“我本來也不是什麼短視之人。”
“記住我們的強制征文,隻要聖杯沒有問題,我們就要為此展開厮殺,陳女士。”
陳山煙:“啊對對對。”
咕咚咕咚,大家又喝了幾口咖啡,愛麗絲菲爾開口:“其實以我個人的感覺,在看到陳女士的哪些資料後,我就有了某種預感呀——畢竟……”
人造人女士露出完美的貴婦微笑:“一旦從儲存的曆代聖杯戰争記載中得知第三次聖杯戰争愛因茲貝倫家族違規召喚出來的複仇者很可能就是污染大聖杯的存在,就忽然覺得陳女士對大聖杯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
對于這位參加過第三次聖杯戰争但很不幸第四天就死掉的複仇者,真名為安哥拉曼紐的上一屆參賽選手,在大家第一次完整接觸陳山煙世界那邊的曆代聖杯戰争資料和學界推測(包括特安部用英靈真名交換而來的那份手稿)後,愛麗絲菲爾憑借人造人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和信息儲存能力從自己的大腦中挖出了這份記載,大家比對兩份記載,比對曆代從者異狀,最後就算是衛宮切嗣都不得不承認——這屆冬木聖杯有問題的可能性很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結盟的劍組與槍組所做工作的中心,已經從赢得聖杯戰争勝利稍微往提前預防聖杯戰争崩潰的方向偏移了一些。
一向少言的舞彌在這樣輕松溫馨的氛圍裡為大家沖泡了又一杯咖啡(迪盧木多和阿爾托莉雅都以怎能勞動淑女為由婉拒她并自己動手),開口說出了衛宮切嗣想說的話:“照這樣說,我們的猜測需要一個實例來證明,這樣才好明确下一步的方向,比如說已經屬于是極惡罪犯行列的Caster主從……”
一直從未開口的從者們也加入了聊天,阿爾托莉雅咀嚼完嘴裡的零食後說出自己的看法:“倘若在擊殺Caster後,按照英靈回歸小聖杯的原理,如果愛麗絲菲爾能夠察覺到什麼異樣,就能為我們的猜測提供有力的論證。”
迪盧木多邏輯清晰道:“倒也不必這麼麻煩,按照我們的計劃,不論大聖杯如何Caster都是要擊殺的,既然不論如何Caster這樣的反英雄都會回歸聖杯,那麼他也必然會對大聖杯造成污染吧,不論之前這個大聖杯究竟是不是純淨的,我們都可以判定這個大聖杯不能要了。”
陳山煙給自己的從者點贊:“就是這個理!其實不用考慮這個大聖杯究竟之前有沒有問題,最保險的做法就是确定之後它肯定會有問題,然後一舉破除就可以了。”
衛宮切嗣有些可惜道:“我其實還是對聖杯抱有一些期冀的……”
陳山煙:“但是你總不能拿幾十億人口去賭那一點點的概率吧?這也不符合你的犧牲少數,拯救多數的原則。”
衛宮切嗣垂頭,如果不是在場這麼多人,還有女士,他看上真的很想抽根煙。
陳山煙覺得雖然衛宮切嗣已經走出了之前偏執追求世界和平的狀态,但是總有一股emo的喪味……
等等,說到對聖杯許願功能寄托願望的人,在場的還有另外一位。
阿爾托莉雅:“你們怎麼都看向我?”
陳山煙放緩語氣:“那個,騎士王啊,其實我想說,昨天晚上我對你态度有些不太好,說的那些話呢,你其實可以不用太在意,是我一時不顧分寸和你的感受口出狂言……”
“其實我覺得你是一位值得敬佩的騎士,在那個時代有着如此亮眼的理想之光……”
愛麗絲菲爾和顔悅色:“Saber也不用為昨晚征服王的話和他的軍隊感到什麼焦慮或迷茫,我們已經注意到了——Saber完全不用為此困擾啊,在我看裡,Saber是一直以來幫助我的騎士,也是一位優秀的王。”
“對啊對啊,”陳山煙放下咖啡杯,笑着說,“當時你的神情看上去十分不秒,但是我還是想說:騎士王已經做到了那個時代那個條件下的最好。誰也不能随便否定你呀,你既不用為征服王和英雄王的評價而動搖,也不必固執于糾結自己的錯誤。”
“這……”意識到兩位女士對自己的安慰和擔心的事實,阿爾托莉雅不由失笑,“讓淑女為我憂慮,實在是我的過錯。”
“愛麗絲菲爾,陳女士,請不用為此擔憂,我雖然一直心系我那亡去的祖國,但不論如何也不會冒着聖杯崩潰,毀滅城市這樣的風險去一意孤行,倘若如此,為了拯救祖國不惜毀滅現世,傷害現世的人民,這樣的我又有什麼顔面自稱騎士王,甚至許願呢?”
愛麗絲菲爾:“Saber隻要不因為這個困擾就可以了!”
陳山煙看着阿爾托莉雅略微暗淡的神情,斟酌詞句道:“騎士王……聽我一言吧。”
“國家存續與否,滅亡與否,有時候真的不是一個人能夠抗下的。縱使在你的曆史中,你親手建立發展過的不列颠滅亡了,然而凱爾特人的血脈今天仍在世界各地流淌,亞瑟王的傳說今日仍在流傳,或許,你所追求的存續,已經早已實現;而你追尋的曆史的改變……”
陳山煙加重了語氣:“對于此世是不可承受之重。”
愛麗絲菲爾看向阿爾托莉雅,陳山煙揉揉額頭,“啊……好像把氣氛弄僵了呢。”
阿爾托莉雅卻出人意料道:“陳女士,你的意思,我其實早已明白,也清楚自己的行為對于此世而言實在是違背常理認知。”
“我可以保證,在此世與我的願望之間,一旦發生沖突,我必會堅持我的騎士道以守護之姿迎戰。”
阿爾托莉雅雙手交握,放在腿上。她的語氣平穩,似是早有腹稿:“對于英靈而言,我們這一次聖杯戰争沒有成功,在往後的歲月中還有無數機會可以選擇,等待從英靈座被召喚現世。”
“但是對于此世而言,哪怕一次聖杯戰争的崩潰,都是不可估量,難以磨滅的苦難,我知道該怎麼選擇。”
英靈座的英靈,本就是人類曆史上一切憧憬,夢幻般的,人性光輝的集中,人理的象征。英靈或許各有特點,性格各異,殘暴也好賢明也好,固執也好随性也好。他們來自于人類這個大群體,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是所有人類的守護者。
陳山煙忽然對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了羞愧,自己再陰謀論,又怎能懷疑一位身居英靈座上的英魂?
“但我的确對我的祖國抱有着一種固執吧,真的就如同你們所說的……”阿爾托莉雅道,“要是大家不嫌我啰嗦,我倒是很願意講述一番我那個時代的故事。”
陳山煙:“任何執念總有産生的原因與背景——不了解你的經曆妄加對你評判,騎士王,我也犯了和征服王類似的錯誤,實在抱歉。”
“沒有關系。”阿爾托莉雅看向陳山煙,又看向迪盧木多。
“陳女士,想必一定很了解自己的從者吧。”
不知為何轉移了話題,但陳山煙還是老實道:“很了解倒算不上,不過論及我與迪盧木多的交談,我自認為我才是最啰嗦的禦主吧。”
迪盧木多:“吾主,這是哪裡話,您和我的每次談話都非常有意義,解開了我内心的不少心結,也是您一直在給我……”
陳山煙:“這怎麼當得了……”
衛宮切嗣:“真是主從相合的感人場面啊。”
阿爾托莉雅幽幽地将目光看向自己的禦主,衛宮切嗣終于意識到阿爾托莉雅是什麼意思了——大家也都意識到了。
迪盧木多,真正的猛士,一陣見血:“騎士王,你的意思莫非是,你的禦主并不了解你,甚至和你關系并不好嗎?”
阿爾托莉雅:“倘若說略通傳說故事和傳記就算深入了解的話,切嗣的功課做得還是不錯的。”
陳山煙:“是我的錯覺嗎,騎士王,好像在……”
愛麗絲菲爾:“Saber是在發脾氣吧?”
這樣尴尬僵硬的場面,氛圍,終于被一股突然入侵到所有主從大腦的精神刺激打破了。
衛宮切嗣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來:“未遠川方向有動靜。”
陳山煙和愛麗絲菲爾也跟着站起來,“事不宜遲——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會吸引各方從者趕過來的。”陳山煙道。
迪盧木多盡職盡責拿好陳山煙的圍巾給她戴上,“吾主,是Caster在那邊,還請您下達作戰的命令。”
阿爾托莉雅最後從坐墊上站起來:“切嗣——我們走吧。”
在場衆人都有這麼一種感覺:
那一刻站起來的身穿黑色西裝的騎士王,她的姿勢竟莫名有着一種王者的氣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