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買的是豬肉還是牛肉啊?”
“您好像都有拿。”
迪盧木多再次按了按右臉上的創可貼——考慮到冬木聖杯這麼近,為了避免那顆黑痣沒有地脈壓制到處惹事,陳山煙幹脆用一張創可貼“封印”了迪盧木多的被動魅惑技能,即便如此,這樣英俊的容貌在來的路上還是引起了不少女人的注意和贊歎。
他從購物車裡翻出包裝好的生肉:“一塊和牛肉,一塊豬肉,嗯,和五花很像,不知道日本對于豬肉的分法和您家鄉那邊是否一樣。”
“我想一想,豬肉,可惜材料不是很标準,否則就可以做東坡肉了,不過這邊也有豆瓣醬賣的話,那麼……我們再去買豆腐吧。”
“說起來這座城市也有中華料理的餐館,您要不要試一試直接從餐館買材料呢?”
“好主意啊,不過我看過了,離我們這裡有點遠,要是過去時間就不夠煮飯了,姑且拿本地材料試一試——再說了,開在國外的中餐館,我可不知道廚師是不是正宗的同胞。一想到所謂的草莓麻婆豆腐,我恨不得燒死這些異端。”
陳山煙精打細算,還考慮到間桐雁夜這個病人,打算弄個清淡的蒸南瓜,補血的芹菜炒豬肝……
“要不是條件不合适,”陳山煙讓迪盧木多推着購物車,自己拿出錢包準備結賬,“我一定會在那個桌子上弄一個火鍋,天氣越來越冷了,就應該吃火鍋,等冬至到了就應該喝羊湯。”
“這才是人多的吃法嘛。”
迪盧木多看着自己的禦主那樣興緻勃勃地計劃着不同季節的菜單,對方那樣對往後的生活充滿憧憬的表情也感染到了他,“吾主,按照兩邊不同的時間流速,聖杯戰争結束後,我們回去恰好趕在冬天呢。”
“到那時,是不是就和您說的春節很近了?”
忽然被提起自己家鄉的事情,陳山煙不由稍微恍惚一下,“直接過年還不至于,不過,我們回去的時候起碼也到11月了,會先迎來冬至,新年元旦,之後才是春節。”
“看上去我隻來到冬木市不到幾天,在我那邊,特安部他們都過完中秋了和重陽了啊。”
“這麼一想,時間還真是過的快。”迪盧木多道,“您說過您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從冬木市回去之前,務必要記得來商場買保暖的衣物。”
“記住了,不過要是我忘記了……”
“我會提醒您的,您或許還可以為您的同事們買點伴手禮?”
“哎,這倒是提醒我了,我也得給爸媽準備一份,還有外公外婆,奶奶,我閨蜜……明明是來參加聖杯戰争的,怎麼搞的好像出國旅遊一樣。有時候我也會想:啊,就這樣解決問題了嗎?我的聖杯戰争怎麼和其他人不一樣?這未免太輕松了吧?”
陳山煙小心的把雞蛋放在購物袋的最上方,迪盧木多幫她提住袋子,在雞蛋放完後,輕松将一大袋東西從購物車中拎起來,另一隻手推着空空的購物車來到附近的回收點。
他金色的雙眼溫柔地注視着女士:“但是,倘若您感覺到不輕松,也就意味着您遇到了您的同胞無法幫助您解決的問題,需要您親自下場。”
“那樣境況一定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所以您覺得目前為止,聖杯戰争還算容易的話,就說明您現在還很安全,這也算一件好事。”
陳山煙:“但是,戰争越往後發展就會越困難吧,畢竟是大逃殺模式,聖杯戰争本就是零和遊戲,隻剩最後一組人,還需要魔術師自留一枚令咒命令從者自裁;我們自打放棄獲得聖杯,選擇觀察,解析甚至是摧毀聖杯的時候,就等于和所有參戰主從站到了對立面——不過這一屆聖杯戰争也是走運,你看,衛宮先生也好,間桐先生也好,都是不追求根源的禦主,相對好說話,才給了我們結盟的機會。”
迪盧木多:“屆時我必會保護您,為您戰鬥,請您務必放心。”
“平常的生活……那樣普通的日子……”陳山煙略顯苦澀地搖搖頭,“迪盧木多,如果我們真的還能從聖杯戰争中活下去,回家的話——”
回家,多麼充滿溫暖甚至是誘惑的一個詞語啊,陳山煙在踏上冬木市土地的第一秒就在想着這件事,聖杯戰争不過是擋在她與自己安心小窩之間的一堵高牆,是她要渡過的一條河,要走過的一座橋,必經的旅程和命中要渡的劫。
聖杯戰争,對于她來說從來隻是一種中間事物,聖杯戰争算得上一種陳山煙為了獲得安穩後半生必須解決的問題和一種不得已的手段,回家才是目的——她早已将自己與精神上依賴的家鄉和故土,隔着這個冬木市與聖杯戰争牢牢地栓在一起,任誰也不能阻止她。
在戰争剛開始的時候,就想着要如何結束的一位禦主。
察覺到陳山煙情緒有些低落,迪盧木多立刻握住她的雙手給予溫暖:“請您别擔心,您一定可以回去的,您所向往的平凡,您所期待的未來,您都可以順利步入。”
“我以騎士之榮耀向您擔保,我會守護您直到您達成您的願望。”
“那你呢?迪盧木多,”陳山煙看着他,顯示出誠懇的,情真意切的神色:“雖然場地不太符合,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願意追随我,和我繼續綁定這樣的關系嗎?哪怕你将不得繼續你作為英靈的光輝榮耀,你将默默無聞,你将忍受我這麼一個平庸的人?”
“在聖杯戰争結束前,你還有的選擇,你還可以選擇光榮的戰死,你還可以選擇回歸聖杯,回歸英靈座,你還有和我和平分别的機會。”
“我固然希望你活下來,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遵從你自己的選擇。”
“來之前,我還在苦惱聖杯戰争結束後我們将保持怎樣的關系,我還在擔心着你要是一直固執于騎士道,一定要為自己找個主君定義價值該怎麼辦,但是現在我忽然想通了一點,那就是還是遵循你的感受比較好,你開心就好。”
陳山煙邊走邊說:“别人不能定義你,我也不能。雖說我确實希望你能過上幸福,獨立和自由的生活,開啟你的人生……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迪盧木多,我必須承認,我現在有了一點私心,在期待着你迎來屬于你自己的人生的同時,我渴望在你的視野裡占據一點位置,我期待着我們以後作為親密的夥伴,朋友,還保持着這樣友善熟悉的關系,這和我來之前跟你的聊天中提及的很相似,但那時,我更加關注的還是你個人未來的發展問題,我們之間親密的聯系是次要的,現在,你的第一個問題似乎解決了,那麼我逐漸将第二個放在了心上。”
“我覺得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迪盧木多,我不知道該如何定義現在我們的關系,主從?君臣?這很生分。要說朋友,至交差一點意思……這種共同生活,一起陪伴的日子我已經習慣了,習慣真是可怕啊,要是你現在突然退出我的生活,我會很不适應的。”
“我想,這也算另一種非血緣的親情吧……雖然聽上去真煽情,但是我還是……”
陳山煙說不下去了,她看向一直傾聽,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的迪盧木多:“聽了這麼多,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吧奧迪那先生?”
“很榮幸,我居然能在您心中占據這樣重要的地位。”他的面上綻開幾乎所有女子都會傾心(但很顯然不包括陳山煙)的笑容,“承蒙您厚愛,知道您喜歡簡潔的回答,那麼我也直接表明心意好了——吾主,我願意繼續追随您,陪伴您,和您保持着現在這樣親密,友善的關系。您提及的那些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阻礙。”
“我也已經習慣了您,我對您的感受,正如您對我的感受一般。我渴望和您繼續保持這樣的關系正如您期望的一般——我也需要您,如果您離開我的話,我也會很不适應的。”
像是看穿禦主内心的糾結和焦慮一般,迪盧木多懇切道:“這樣,可否使您的愁容消解?”
陳山煙再次确認:“你承諾如此,你真心誠意。”
迪盧木多:“我承諾如此,我真心誠意。”
陳山煙擡頭看向迪盧木多,這個從陌生逐漸與自己熟悉起來的男人,這個意外打破自己生活卻神奇地融入進來的英靈,自己相識已久,共處一個屋檐下生活許久的同居人。
她實在忍不住,伸出手來摸摸迪盧木多那頭造型帥氣,但是手感出奇地好的黑發,最後上前與他來了一個緊緊的擁抱,用手在英靈的背上狠狠地拍了幾下。
“太好了——我真的——”
陳山煙也說不上來自己内心的喜悅究竟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和迪盧木多的關系進入了某個新階段,要用比較來說的話,是要比她和她大學同學還要親密一些的關系!
抱歉啊閨蜜……陳山煙忍不住愧疚了一下下,你的等級降低了,可是,迪盧木多真的就有那麼好……你要是見到他,你肯定也會把我的等級下調的。下次你來我家我補償給你一桌好菜……
陳山煙有話直說:“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我們一起去吃羊湯,買年貨,過年,要是沒有疫情我帶你出去玩!”
“好的,那麼我也就期待您的慷慨和安排了。”
迪盧木多注視着自己的禦主,剛才擁抱時情不自禁扶上她後背的右手微微搓撚,仿佛還在回味那時的觸覺。
硬要說的話,呢子大衣能有什麼獨特的手感嗎?他隻不過在想着那時那緊緊的擁抱,将女士整個摟入懷中的真切感,那樣溫暖,那樣的……
不可思議。
自己的禦主,似乎并沒有類似的經驗吧,他方才在面對擁抱時還在内心暗自緊張,或者說期待——期待什麼?你在妄想什麼呢?迪盧木多?
如此在内心質問自己:吾主對你不過就是那樣坦蕩,堂堂正正的情感罷了,你這家夥,生前引誘主君的妻子還不滿足,這一次終于把主意打到了吾主頭上?
另一個聲音也響起來:但是你必須承認,這樣的悸動,如此熟悉,你已經有過經驗不是嗎?你很清楚,你已經從不知何時起愛上她,愛情就是如此毫不講理,如同種子一般埋藏,等這苗株長到一定高度才會發現并且還難以根除!
啊啊,但是,守禮的騎士是不會允許自己再度犯下生前的錯誤的,禦主與從者之間的界限不能越過,既然吾主已經為你規劃好了最合适的位置與身份,那就該老老實實地待進去:最好的朋友,熟悉的如同親人一般的身份……勉強算上聖杯戰争的過命交情,知足吧。這就夠了!
愛情,在得知它存在時是甜蜜的,在愛而不得時是痛苦的。
沒來由的,迪盧木多想到自己在網絡上看見過的一句話:愛,在大多數時候是打開苦痛大門的一把鑰匙。
迪盧木多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個身影,她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就在牽動着騎士的心。
或許吾主說的也對,過度親密,聯系密切的綁定關系确實會催生不太正常的感情,破壞一個人與其他人正常交往的能力。
可是我對此甘之如饴啊,吾主。
“我們回來了!抱歉,久等了,我們馬上就去準備午飯。”
陳山煙轉過頭來,“迪盧木多,幫忙分揀一下食材,先把調料準備好……”
迪盧木多上前從她手中接過蔬菜,在不經意間,英靈的手指擦過了女士的掌心。不過陳山煙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注視着她走向廚房的背影,金色如蜜的眼眸中醞釀着難以解讀的,複雜晦澀的情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