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愛麗絲菲爾的治愈魔術并不包含變性這個額外的功能,說出這句話單純是陳山煙想要玩梗。
“雖說罔顧當事人意願強行把人綁到敵方大本營要求締結盟約非常不講道理,但是我認為間桐先生作為禦三家派出的參賽者之一,理應對聖杯戰争的殘酷性有充足的認識,沒有誰是絕對的朋友,也沒有誰是絕對的敵人。”
陳山煙拿起開水壺沖好了幾杯綠茶,将茶水一杯杯擺在桌上——明明是三位禦主,和一位從者在場的嚴肅現場,但是當大家全部都盤腿坐在墊子上,榻榻米上的茶幾上還擺着一籃橘子招待客人,并且大家穿的都非常居家的時候。
這個嚴肅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無影無蹤。
陳山煙看向衛宮切嗣:“你來講我來講?”
衛宮切嗣給了陳山煙一個“你自己看着辦”的眼神。
陳山煙現世看向間桐雁夜,又看向他身邊那位身材高大,面容俊美文雅,垂着紫羅蘭顔色長發的騎士。
真名為蘭斯洛特的英靈。
“先解釋一下,間桐先生,昨晚我們把你救回來的時候也對您做了一定的治療,期間我們發現你的身體飽受刻印蟲的侵蝕,雖然它們也在維持着你的魔術回路運轉,不過從你的生命安全考慮,我們選擇性地滅活了一部分刻印蟲,這樣你的魔術回路既可以維持Berserker的現世,又不至于讓他們繼續損害你的身體。”
“當然,你的Servant在沒有那麼充足的魔力後就被迫接觸了狂化狀态,事實上,在我們對你實施治療時,他就已經追了過來——不過沒有關系,畢竟我們正在尋求和你的盟約。”
陳山煙停頓了一下,等待間桐雁夜消化,這個白頭發的青年轉過頭打量着他從未見過的,自己Servant解除狂化後的真容。
察覺到禦主的目光,蘭斯洛特毫不避讓,隻是略表恭敬地低了低頭。
“你這家夥,倒是意外好看……”間桐雁夜很快把注意力放回來,“Lancer的禦主,還有Saber的禦主,我不明白我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們拉攏的,照理說,你們兩組形成的盟約已經足以在聖杯戰争中對其他從者形成絕對的優勢了吧。”
“這是個好問題,”陳山煙微笑着打開投屏,“先讓我從頭講起吧,這些知識,不知道作為間桐家族參賽者的間桐先生,又是否了解呢……”
“真沒想到,居然會是蘭斯洛特……”阿爾托莉雅脫下了黑色的西裝外套,用手拄着掃把,就像她拄着自己的劍一樣。
衛宮切嗣選擇的新據點是一座典型的日式住宅,主體建築采用輕便防地震的木質結構,空間與空間的隔斷大多依靠紙屏風解決,這種寬闊通風的結構并不利于魔術陣法的搭建,從屬性上來說也不符合,于是經過商議,大家決定提前布置為愛麗絲菲爾摘除小聖杯所需要用的法陣——就在這座宅邸靠後方的倉庫當中。
倉庫由于多年未用,已經積滿了灰塵,就在禦主們共商結盟事宜的時候,阿爾托莉雅和迪盧木多,在愛麗絲菲爾的指揮下清理了倉庫,最重要的是把地闆洗刷幹淨,以便繪制一個幾乎覆蓋整個倉庫地上面積的法陣。
“怎麼了?Saber?”在倉庫另一端拖地的迪盧木多問道,“從昨晚你看見Berserker起,你似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怎麼,再次遇見曾經的夥伴讓你非常尴尬嗎?”
“倒也說不上尴尬,隻是……”想到昨夜自己在陪同愛麗絲菲爾給那位禦主做完治療後一出門就碰見等候在外的,曾經的下屬,自己想要上前詢問——為什麼要參加聖杯戰争,為什麼甘願以毫無理智的狂戰士現世?究竟是由于怎樣的執念,才會向聖杯抱以寄托?
曾經是圓桌騎士團首席騎士的蘭斯洛特,你是否對我,這亡國的亞瑟王有任何的怨怼?我是否有哪裡對不起你?虧欠了你?才讓你在聖杯戰争中總是不顧一切地朝我攻擊?
這一切的疑問,阿爾托莉雅都想要找蘭斯洛特問個清楚,然而當時面對阿爾托莉雅肉眼可見的探究和關注,蘭斯洛特幾乎算得上逃避一般,一邊避開騎士王意圖攔下他的手,一邊确認禦主安危後,立刻靈體化,風一般地離開了。
這些思緒實在太過複雜,阿爾托莉雅不欲說出來徒增迪盧木多擔憂,再說對方恐怕也會因為自身的經曆覺得不好受吧。
“哎,”金發綠眼的少女歎了口氣,對着迪盧木多道:“Lancer,你想象一下,倘若出現在聖杯戰場上的是你曾經的君主芬恩,你就會理解我的感受了。”
根本不用想象!迪盧木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如果這是真的,到時候自己的境況恐怕比Saber還要糟糕,因為一邊是自己生前有愧背叛過的主君,一邊還是現世發過誓言要效忠追随的新主君,到時候的畫面,用現在的禦主的說法,那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修羅場。
迪盧木多不再出聲,阿爾托莉雅見他這副樣子,也不再說什麼。兩名英靈的執行速度非常人可比,不過兩個小時,這件倉庫就被洗刷一新,光亮地簡直可以照出人影來。
“那麼我就進來驗收喽。”愛麗絲菲爾看着走出倉庫的兩位騎士,阿爾托莉雅扛着掃把和拖把,迪盧木多兩隻手提着兩大桶髒水,不過就算是如此高強度的清掃,他們身上的衣物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髒污。
美麗慈愛的少婦穿着高跟鞋輕輕踏入倉庫内部,“啊,打掃的這麼幹淨,讓我覺得走進來都是在弄髒你們的成果呢……”
愛麗絲菲爾打量了這個煥然一新的倉庫,帶着笑意轉頭:“真是謝謝你們的打掃,如此光潔幹淨的地方,想必一定可以畫出足以承載大量地脈魔力的法陣吧。”
“啊,切嗣!”愛麗絲菲爾看着衛宮切嗣和陳山煙出現在廊道上,“商談地怎麼樣?Berserker的禦主答應了嗎?”
一向表情淡漠的魔術師殺手面上也露出些許笑意:“對方出乎意料地爽快,要求的條件很少,對我們來說也處于預估範圍之内。”
陳山煙從拿起手中的一張稿紙遞給愛麗絲菲爾:“這是我們拟定的最終版本的強制征文,簽訂對象涉及到我們三名禦主。”
“這張紙就是征文内容的謄抄,怎麼樣,是不是條件非常輕松?但是恐怕對于間桐先生來說,就是他一直堅持到現在,并支撐他參加聖杯戰争的執念吧。”陳山煙回想起在桌子上間桐雁夜簽字時的利落,和流露出的對間桐家族與遠坂時臣的恨意,不禁感慨道。
間桐雁夜對聖杯和根源完全沒有追求,促使他參加聖杯戰争的理由,僅僅是為了搭救一個不幸遭遇間桐家禦蟲術的過繼女孩,為了挽救她于痛苦的磨難中,除此以外,還有對家族安排的恨意,對女孩父親做出的選擇的恨意。
談及對遠坂太太,葵女士的感情,這位間桐先生僅僅是面露複雜的神色,随後表示,不論年輕時他對遠坂太太抱有怎樣的感情,此後餘生,他都希望葵女士可以做最幸福的女人,他希望葵女士連帶她的兩個女兒一起,都可以幸福健康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姐妹被迫分離,一個女孩還要遭受非人的待遇,未來的聖杯戰争中還要互相厮殺。
談判現場的衛宮切嗣和陳山煙都注意到,間桐先生再怎麼美好祝願葵女士和兩個女孩,就是不提孩子他爹。
多大仇多大怨啊。
于是強制征文中,間桐雁夜對于衛宮切嗣和陳山煙的要求僅有如下幾條:
救出間桐櫻,幫助她脫離間桐髒硯的控制。
治療間桐櫻被刻印蟲侵蝕過的身體。
殺死間桐髒硯。
本來間桐雁夜還希望加上殺死遠坂時臣這一條,但是考慮到Archer的難對付程度,陳山煙及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孩子總不能沒有父親對不對?你現在殺了以後怎麼跟孩子解釋?再說孩子以後救出來你養?你拿什麼養?你工資多少?還不是得去找孩子爹要撫養費?你殺了爹另一個姐姐怎麼想?人家老婆怎麼想?做人留一線啊!你真要殺,你起碼得揭露這個男人犯了什麼錯不是?
強制征文在這一條上掰扯了很久,最後陳山煙差點掀桌子,給你臉了在這裡給我讨價還價?你搞清楚現在我們是二對一!
衛宮切嗣圍觀全程,當即對盟友予以評價:不錯不錯,學會硬氣起來了,你也知道聖杯戰争上不能當老好人啊。
間桐雁夜為這三個要求付出的代價也挺對等,大緻如下幾條:
盟約締結後,間桐雁夜不可與除槍組,劍組以外的其他陣營締結盟約。
間桐雁夜應驅使自己的從者始終服從槍組,劍組對狂戰士的安排。
三組在達成間桐雁夜給出的要求前不得互相攻擊或命令第三方人員攻擊。
三組皆不可違背法律,殺害除聖杯戰争參戰者以外的無關人員。
盟約達成,也就是說,接下來間桐家将不能夠作為間桐雁夜的據點,他将和衛宮切嗣,陳山煙等人一起在這幢宅邸停留一段時日。
陳山煙無奈解釋道:“所以我才要和迪盧木多盡快出門啊,愛麗絲菲爾女士,你看看,排除不用吃飯的從者,這棟建築中一共有五個人要吃飯,原本儲備的食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總是吃速食很不利于健康,那位間桐先生也需要營養補補身體。”
“而且即使你是人造人,也具備吞咽食物的能力和技能,馬上就要摘除小聖杯,轉化完成之後你的人體機能會大幅下降,不如在此之前好好彌補一下作為工具被關在城堡中的九年,品嘗美食,體驗生活……這些對你來說應該還很新鮮吧。”
愛麗絲菲爾覺得很有道理,“那麼,就拜托陳女士了,不過你們兩人就夠了嗎?如果遇到其他從者的話……”
迪盧木多:“請放心,以我的敏捷,保護吾主還是可以做到的。”
陳山煙:“倒不如說跑的最快。”
英靈被如此打趣也不禁笑了起來,陳山煙用關切的目光打量了以下面前的人造人:“說起來,自從昨天晚上那次異動後,你的身體還好嗎?”
那次充滿魔力的異動立刻就被陳山煙連同愛麗絲菲爾的反常一起反饋給了參謀團,弄得大家深夜裡緊急來了一次全面檢查。
愛麗絲菲爾體内的小聖杯不知為何,魔力容納地比之前更加充裕,連帶冬木市的地脈和大聖杯所在的降臨地,魔力也随之上升,結合參謀團給出的“另一方世界的聖杯态勢減緩”報告。兩個世界的聖杯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管道,将陳山煙所在世界的聖杯蘊含的魔力連接到了冬木市的聖杯中。
這些魔力的到來讓大聖杯愈發不穩定,讓小聖杯對于愛麗絲菲爾來說也愈發危險。
要知道,這些魔力可是經曆了幾次聖杯戰争都未能降臨的聖杯,崩潰之後殘留的魔力的累積,裡面不知道有多少反英雄的殘留,不知道有多少雜質已經進行了污染,甚至都不知道這些魔力的龐大究竟會不會把冬木的聖杯搞崩潰。
愛麗絲菲爾在最近一兩天可謂經曆了一波三折,先是忍受Caster的死亡帶來的容器的填充,再努力驅動魔術回路為間桐雁夜治療,然後被迫接受小聖杯内部魔力的突然暴漲。所以陳山煙才會如此擔心她的情況,大家才會如此迅速地準備摘除小聖杯的各項工作。
畢竟現在的愛麗絲菲爾,說是勉強靠阿瓦隆劍鞘維持形态的易碎瓷娃娃也不為過。
“沒有太大問題,”愛麗絲菲爾如此露出放松的微笑,安慰面前的女士,“再怎麼說,隻要Saber’還在我的身邊,阿瓦隆就還能保護我。”
陳山煙歎口氣:“但願如此,希望我們可以早日結束這場戰争吧……那樣,大家都可以抛卻這樣殘忍的使命,迎來各自光明的前途。”
“那麼,陳女士,再不去市場的話,最新鮮的食材可就要錯過最佳時機了哦。請路上小心,我也非常期待你帶來的中華料理呢。”
“好的,迪盧木多,我們走吧。”
早飯是用牛奶和燕麥應付過去的,陳山煙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乳糖不耐受人群,她可以喝下冰冷的盒裝牛奶,熱過的牛奶,酸奶,奶酪,甚至各種奶制品,但是她就是無法接受在早晨攝入任何牛奶,或許是因為空腹,或許是因為早晨總是更偏好溫熱的谷物,總之,陳山煙不喜歡在早上喝牛奶,今天早晨的早飯陳山煙吃的不能算好,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衛宮切嗣可以僅用一個漢堡打發他的晚餐,這簡直就是對五髒腑的不尊重,冰冷的食物,分量還不夠,陳山煙私下笃定衛宮切嗣一定有不輕的腸胃疾病。
既然早飯不滿意,陳山煙就要在午飯上讨回來。
迪盧木多用肩膀碰碰她——這是現代生活時一起出去買菜養成的習慣,他指向蔬菜欄中的一個區域:“那些菜椒很新鮮,您要買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