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切嗣關切道:“怎麼了?是嘗不出任何味道嗎?”
陳山煙:“轉化成類似活屍的生物确實會喪失正常人類的感知,味覺這種東西想必也跟着丢失了吧?吃不到美食,确實是比較遺憾,可以試一試加果醬,雖然可能沒多大作用。”
愛麗絲菲爾搖搖頭:“不,我還是能夠感知到煎蛋裡加了鹽和油,食物的口感,溫度,這些我的舌頭和口腔都有告訴我,但是我卻不能被它們觸動,或者說,我的大腦告訴我這些食物都不如之前有味道了。”
直到中午時分,享用午餐的衆人才明白愛麗絲菲爾的異狀。
紅彤彤的面湯,面條上的澆頭散發出霸道入侵人類鼻腔的香辣味,潔白的面條浸在如此紅辣的湯水中,已經被浸染到看不出原來的顔色,而這碗拉面的食用者還在嘗試往面裡加入緻死量的小米辣。
這碗面的含辣量川渝人看了皺眉,英靈看了沉默,而加辣的愛麗絲菲爾渾然不覺,她将筷子伸入碗裡,将面條,蔬菜和澆頭與這些辣味的調料充分攪拌在一起,夾起一筷子拉面吃下去,這位此前從未嘗試過紅湯面食的女士發出享受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吃辣的感受嗎?很不錯呢!真的就像切嗣說的,有微痛和微麻的感覺,吃完會臉紅出汗,非常爽快!”
感官遲鈍,也意味着需要比正常數倍強大的外界刺激,才能達到和之前一樣的感官回應。
比如,愛麗絲菲爾想要品嘗到正常人味覺中的(或者說痛覺)辣味,至少需要加入正常人三倍的辣味調料才行。
讓我們将叙事的鏡頭轉一轉。
冬木市區内一家隐蔽性良好,環境優雅的餐廳包廂内,桌子的兩邊坐着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
兩邊都坐着年齡相仿的中年男人(?),這邊這個穿着體面的酒紅色西裝,下巴上的胡子打理得很整齊,座位旁還擱着一根鑲有紅寶石的手杖。那邊那個則穿着有些過時的連帽衫和長褲,唯一的裝飾或許就是衣服上的白色條紋。這個男人的半張臉是醜陋的,頭發是反常的,如同被吸取掉所有生命力的白色,但這樣可怖的面貌卻沒有讓坐在他身邊的女童害怕靠近。
仔細打量,這個女童在面部特征上還頗有些像對面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整個包廂内的人從左至右,從外向内依次為:間桐雁夜,間桐櫻(遠坂櫻),遠坂時臣。
間桐雁夜盯着遠坂時臣,皺着眉頭,那眼神仿佛是在盯着一個仇人。遠坂時臣面對這種眼光盡管秉持優雅,表情從容。眼神中難□□露出不解和對雁夜此人下意識的厭惡。
兩個大男人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倒是懂事的間桐櫻拉扯了間桐雁夜的衣袖:“雁夜叔叔,你和爸……遠坂叔叔為什麼不說話呢?”
“啊,櫻。”雁夜下意識想面對櫻擠出一個安撫的微笑,但間桐櫻平靜中透着了然的眼神讓他放棄做無用功。“沒什麼,隻是,今天帶你過來是為了解決你身上的問題。”
“我身上有什麼問題嗎?”間桐櫻疑惑道。
“間桐先生,我也有如此疑問。”遠坂時臣開口,“通過棄置許久不用的魔術師的方式傳信約見我,訊息的内容卻語焉不詳,為了解決櫻的問題?倘若不能說明清楚的話,我便将此次約見視作對遠坂家的侮辱和戲弄,必定會在休戰結束後加倍讨回。”
這個家夥,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早已被魔術師的那套冷血理念給洗腦了啊……間桐雁夜咬牙切齒道:“身為親生父親,過繼自己的親生女兒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調查清楚嗎?看看這個吧!你這虛僞的家夥!”
從口袋中取出準備好的密封玻璃小瓶,在包廂明亮的燈光下,瓶子中那個醜陋的生物的模樣分毫畢現。見到這個東西,即使是受正統魔術師教育,按理說對任何異常之物都有心理準備的遠坂時臣都忍不住吃驚了一下。
“蟲子……不,它的模樣和魔力狀态和你那次天台上的蟲子很像——”遠坂時臣的坐姿端正了起來。
“看你的表情,很驚訝啊?”間桐雁夜語氣嘲諷,但是他仔細打量遠坂時臣的表情,發現對方不似作假。
“這就是間桐家族代代流傳下來的魔術的樣子!驅使使魔?擅長操縱?蟲子當然也算使魔的一種,不但如此,那個老不死的家夥為了讓櫻更好适應這種肮髒醜陋的魔術體系,在櫻來到家裡沒多久後就把櫻丢進了蟲倉……”
間桐雁夜越說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看着對面遠坂時臣逐漸崩壞,失控乃至于質疑,羞愧和不可置信交加的表情,他非但沒有感受到一點挫敗遠坂時臣的勝利感,反而越發憤怒。
“髒硯根本沒有把櫻當作家族的孩子來看!這麼激烈的改造僅僅是為了讓她适應,然後未來作為母體誕下間桐家族的孩子而已!”
“時臣!這就是你們魔術師的惡心面孔啊,将人視作刻印的傳承,将孩子視作自己的所有物,自以為高人一等,自以為無所不知,自以為做出了完美的決策,是你親手把櫻送進這個火坑的!你到現在,還有什麼資格做櫻的父親!”
說到氣處,間桐雁夜用病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子上那個裝着刻印蟲的瓶子倒下來,帶着其中那醜陋的生物緩慢地蠕動。
“不……”遠坂時臣試圖尋找讓自己冷靜下來的理由,“用蟲子來獲取魔力,修習邪術的方法或許隻不過是你作為背棄魔道之人的懲罰,真正的間桐家的魔術是絕不會——”
“事到如今還要狡辯嗎!”間桐雁夜怒火攻心,忍不住彎下腰咳嗽,竟是咳出血來,夾雜在血中的還有零星幾隻體型較小的刻印蟲。
“雁夜叔叔,擦一擦吧。”懂事的間桐櫻抽出紙巾遞給間桐雁夜,“白頭發的阿姨說了你不能進行太劇烈的動作,剛才叔叔說話太快了。”
但遠坂時臣無心關注女兒口中的“白頭發阿姨”,這或許就是間桐雁夜最近締結合作的盟友,餐桌上,那幾隻刻印蟲仿佛對間桐雁夜這具貧瘠,缺乏魔力的軀體興緻了然,反倒是對天賦卓絕,又經曆過刻印蟲改造的間桐櫻充滿了渴望,它們,連帶在玻璃瓶中的那隻刻印蟲都統一調整了身軀的方向,桌子上的刻印蟲們從血液中爬出來,緩慢卻堅定地朝着間桐櫻的方向爬行。
看見醜陋的蟲子,間桐櫻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點尚存的求生本能,卻還是将手伸了出去,仿佛經過訓練般,打算任由刻印蟲入侵自己的身體——
“夠了。”
遠坂時臣發出低沉的,隐含着不忍與顫抖的聲音,他輕輕一揮手,火系魔術将桌子上的生物燃燒殆盡,隻留下一點灰燼迅速被空調的暖風吹走。
“櫻……請你告訴我,”這位父親的眼神柔和下來,輕輕捧起間桐櫻放在桌子上的那隻手,溫和的探尋女兒的魔術回路,“去到間桐家的這麼些日子裡,都發生了什麼事情,把這些都告訴我吧。”
花費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間桐雁夜總算和自己的前情敵,現聖杯戰争對手,間桐櫻的親生父親把自從聖杯戰争開戰以來的所有事情給扯掰清楚了。
以下為二人對話的簡略版本
雁夜:你為什麼要過繼櫻?
時臣:櫻和凜作為魔術師的天賦都太好了,但是魔術刻印隻能傳給一個後代,如果不為櫻找到合适的家族作為庇護,櫻這麼好的天賦會被時鐘塔抓去做研究甚至指定封印的。間桐家的刻印快要沒人傳承,櫻的天賦又那麼好,我左挑右選,覺得間桐家挨得近,最适合拿捏,櫻過繼過去肯定能得到很好的對待。
雁夜:那你怎麼不調查清楚?
時臣:我哪裡知道啊?櫻這麼好的天賦,放到其他家族都是天降奇才,是應該被供起來對待的?誰知道你們間桐這麼不做人?我要是知道這會兒櫻都已經在另一個西洋魔術世家接受教導了,我做了很充足的備選計劃,你不能說我對櫻不夠好!
雁夜:家族行為不要上升個人!說到底還是你們魔術師的錯!如果不是魔術的話櫻和凜本來就不會分開!
時臣:你這個背離魔道的家夥懂什麼?我是作為父親真正為櫻考慮的!隻有尋找一個家族作為靠山,繼承刻印,櫻才會被好好保護起來!隻有讓櫻接觸魔術,才能讓她有自保的能力!我看你是對魔術師的世界一點都不懂!你這樣也好意思說保護櫻嗎?
櫻:雁夜叔叔!爸,遠坂叔叔!你們不要吵了!
雁夜/時臣:抱歉啊櫻我們這就不吵。
雁夜:呵,即便如此,你已經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錯誤!你這家夥根本就不配照顧櫻,櫻在蟲倉經曆了什麼,這些是你無法想象的!要不是我答應愛因茲貝倫的結盟,炸掉間桐宅将櫻帶出來,櫻難道要指望你這虛僞的家夥解救她嗎?
時臣:等等你就這樣毀掉了間桐家族最後的傳承嗎?我看你也根本不像能擔當刻印傳承的樣子……
雁夜:這種東西誰想繼承啊!炸掉最好!可惡,話題被帶偏了,時臣,我今日來就是向你讨回你欠下的債,這是補償給櫻的!
時臣:說清楚點。
雁夜:雖然名義上櫻已經是間桐家的孩子,我也一點都不希望櫻叫你這人渣父親,但她的身體受刻印蟲的侵蝕,需要尋找專門的魔術師為她調理,要做到這些,也隻有讓你發動人脈和資源,從魔術師中尋找這類的人士吧。當然,你要是不願意這麼做我也會想辦法為櫻尋找醫生治療的!你這家夥會放棄自己的女兒,但我可不會!順便一提,髒硯那家夥死了,我的兄弟也不在日本,現在櫻的戶口在我名下,我才是櫻名正言順的監護人。
時臣:我還不至于這麼小氣!要多少錢我出,要什麼類型的調理治療我去找,用不着你這連家族都沒有的三流魔術師插手。
櫻:(安靜地吃着雁夜點給自己的水果小蛋糕)
陳山煙坐在客廳,暖呼呼的被爐桌子上還有同樣暖呼呼的橘子,雖說這樣的搭配有點過年的氣氛,橘子也容易讓陳山煙聯想到沙糖桔……
但是客廳的氣氛明顯不是過年,陳山煙看了看眼前的間桐雁夜和蘭斯洛特,再看了看衛宮切嗣,愛麗絲菲爾和阿爾托莉雅,這個不大的被爐旁邊坐了太多的人。
陳山煙打開電腦投屏,開口:
“24小時快要過去了,應大家要求,開個小會,總結一下今天的所有事情,順便給大家說一下關于圓藏山上面的孔洞的研究結果。”
迪盧木多泡好一杯紅糖姜茶放到陳山煙手邊。
“首先關于大家最關心的問題,大聖杯還好嗎?能用嗎?有救嗎?參謀團給出的結果是——”
“沒救了,想辦法毀掉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