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于是哈哈一笑。情緒回複過來,便能看出,她其實算得是個極爽朗的女子,“我這一看,便知道了,都是好俊俏的哥兒們哪......”
虞子辰:“......”
他沒有聽錯的,他不會聽錯的,林柯在應下那個“朋友”以前,話語中間竟有個小小的猶疑。
幸好周娘子也是個熱絡人,或者是久不見林柯了,或者是年紀增長許多,便更喜好與人講話,隻顧牽了林柯袖子一通噓寒問暖,才不至于叫這氣氛被他一瞬莫名的不滿給凍僵了去。
“你們這次,還是要到那海屏山去麼?”
方山是個極古早的名兒了,十年百年地傳下來,怎麼還能保着最先的名兒不變。當地人家見着這山便如海邊的屏障一般,便給換了個形象許多的叫法。
林柯道了聲“是”,又問:“最近幾日,可曾見這附近有什麼白衣白鞋、周身白裝束的人經過?”
“周身白的......沒有沒有!”
白衣白鞋,若要白得周身皆是,不還得添個什麼白帽白絹布——怕是隻有白事人家裡的才會是這般穿着了!
兩人于是又相互講了些近日見聞,周娘子推說時近晌午,要到後廚看着備飯的去了。又要他安心住下,周圍街坊大多曉得這白草院是個高人住處,無事不會過來打擾。
她這也是真的忙碌,恁大一客棧的老闆娘呢,也不是說當便能夠當得了的。
林柯便也不再留人。
雙門一阖,虞子辰立即得了解放。三兩個并步擁上前:“四圍鄰居街坊,都曉得你是住着這兒的?”
“聽周姨講來......确是這般個情形。”林柯自己回想,也隻有搖一搖頭、無奈笑笑。
這事件情形......實在責怪不得人。
一是他當年鬧出來那事兒,動靜實在過于大了,可是連過年時候那放炮的熱鬧都比不得的,鄉裡人家,不記着這個,要記甚麼?
二則是,想來周娘子夫妻兩人,都不曾覺得有将這麼個傳言壓下去的必要。
那可是家裡住了位仙人高士皎皎君子,又不是出的什麼妖魔鬼怪,瞞着衆人作甚喔?
二人都聰明的情形之下,便是有這一點好:言語間已能捕捉到蛛絲馬迹,自己便能将事件猜出來個七七八八,不必對方多作解釋,便已經知道該要如何行事,還能給對方留幾分恰到好處的餘地。
虞子辰也不必問林柯,為何會有人跟在你背後,一路追着你行走蹤迹究竟是欲作何為,他隻道:“那這底下的木地闆,每一個可都得要翻起來,細細查驗過無有異常才好。”
林柯呢,也不會問虞子辰這是從何處得來的經驗。兩手往上做出一個微微托起的動作,便聽到那空心地闆底下窸窸窣窣的一陣響,與蛇蟲爬動相類,而後——
喀嚓。
虞子辰眼眉微微一挑,是有些戲谑的意味。
便看到一塊尺來長寬的木地闆就那麼被生生頂撬将起來,底下黑顔色的縫隙裡邊,怯生生探出一枝青翠細弱的藤蔓腦袋。
林柯俯身過去,将那被頂托而起的木闆翻轉過來。那木塊寬大,故此隻是掀下一片,便從背面瞧出幾段形狀怪異的曲線,白垩塗畫,線條彎曲相交,顯然是某個巨大圖案中的一小塊。
虞子辰便見那人雙眉蹙起,話音中間是難得的凝重:“先出屋。”
林柯法術利害,他說的算,虞子辰便照人話語做了。剛越過門檻,便聽背後一陣咔喇喇響聲,往裡一瞧,果然所有空處的地闆都給藤蔓翻成個底朝天。
雖說有些地兒置着床榻桌案之類,然而遮掩的畢竟是些邊角,那地下圖案長的是什麼模樣,畢竟能被認出個七八成來。
虞子辰輕輕倒吸了一口氣。
“雪面鬼。”
“是......首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