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開始,府裡上下全處在一片忙碌中。
“現在呢,彩燈還歪嗎?”
“完美!”
“誰拿走放在這裡的剪刀,這條絲帶太長了,我得剪剪!”
“……”
薩斐珀剛出門就被眼前與平日裡截然不同的樣子吸引。
鋪在走廊的過道上的地毯,被換成了色彩更為鮮豔的新品,彩燈均勻地纏繞在扶手欄杆間,就連角落裡細小的盆栽擺件也被好好地打理了一番,貼上了喜慶的圖案。
“本想着早點起來,說不到能幫上大家的忙,沒想到還是被擺了一道——看看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黑眼圈,就這麼不想讓我插手嗎。”薩斐珀無奈歎氣。
這些人,别的哪哪都好,就喜歡把她當孩子似的哄。說好的所有人六點起床呢?結果隻有她老老實實睡到了六點。
“少主工作繁忙,還熬夜設計了裝飾方案,我們也不能拖後腿不是?所以少主您就别一直盯着女仆長了,大家夥都是自願的,可沒有被女仆長威脅。”
不知是誰調笑了一句,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好不歡快熱鬧。
離了南館去往東廂的路上,等候多時的管家跟上了薩斐珀的步伐。
“怎麼樣?她今天也去算命了嗎?”
“回少主,是的。小嬌已經跟了阿梨小姐将近一周,據阿嬌彙報,阿梨小姐一早都會先進屋忙活一陣,再出來将‘萬事知’的招牌挂上。暫時未發現異常。”
“接觸的人呢?”
“去‘萬事知’的客人大多都是市井小民,魚龍混雜,幾乎沒有規律可言。”
薩斐珀吃完最後一口早餐,裝了水果裝進包裡,“告訴小嬌不用太緊張,隻要她沒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就放她去吧。新年将近,外頭也怪冷的,給她多撥點錢,吃飽穿暖些。”
商業街的店鋪全為半開放的戶型,大多隻有那些安裝了保溫門的店主願意花錢鋪設地暖。倘若左右都是這樣的店鋪,中間的店即使不裝也能蹭到些暖意,但很顯然,歸安梨的鄰居們并不是有錢人。
歸安梨将手揣進口袋裡,縮着脖子等待今天的第一個客人。
“有人嗎?”外頭有人撩了簾子,探頭瞧道。
“歡迎光臨‘萬事知’,請問您想知道什麼?”
歸安梨坐在一面磨砂玻璃後,對着來人擺起了營業架勢。
男人原就不太相信他們傳得那麼神乎,這下一看,店主不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連聲音都用了變聲器處理,既聽不出年齡,還看不出男女,可信度越發大打折扣。
“沒,沒什麼,打擾了。”
“客人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準?況且‘萬事知’的招牌就在這裡挂着,若真算的不準,您随時能過來找我,10錢包退。”
“10錢?那他們怎麼都花的五六十?你别是為了诓我來你這消費才故意這樣說。”男人警惕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總擔心自己的錢會在這裝神弄鬼之地不翼而飛了。
歸安梨笑了笑,解釋道:“我這10錢确實不假,隻不過是一個問題10錢。客人您可得想好了再問。”
男人臉色大變,憤怒道:“我剛剛問出口的……”
還沒等他說完,歸安梨便打斷道:“自是不算。小店誠信營業,不做強買強賣的生意。”
“那我怎麼知道……”
“您已經問了許多問題了,如果無意在小店消費,現在您就可以出去,不必在此顧左右而言他。”
“你這什麼态度?消費前把相關事宜問清楚,天王老子來了都是合法的!”
“該說的我已經說明白了。‘萬事知’本就是靠解答疑問盈利,您若真想知道那些細枝末節的事,何不在來之前問清?再這樣糾纏下去,我會以您的下一個問題作為第一個問題。”
聽罷,男人隻好撇了撇嘴,認栽般嘀咕了兩句。
“我想知道我老婆,是不是出軌了……”
從男人剛進來,歸安梨便時不時寫點記錄,現在聽了他的提問,并沒什麼太大的反應,隻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大概是兩個月前開始的,她回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了很多,有一次……”
聽完他的叙述,歸安梨簡單問了他幾個問題。
“你老婆平時是不是很愛抽煙?”
“這,這重要嗎?”
歸安梨拍了拍一旁的按鈴,提醒道:“第二個問題。”
男人欲言的話又止在了嗓子眼,隻好悻悻地點點頭認了。
“你說的沒錯,她确實很愛抽煙,我提醒過她很多次抽煙去陽台,孩子還小,聞不得那麼嗆的味道,但她還是經常忘記。”
對話結束後,歸安梨一直埋頭寫着什麼,男人不敢問,也不安于異常沉默的空氣,放在膝上的兩隻手來回地搓動着,一如男人焦躁的内心。
半晌,歸安梨終于收了筆,将一張寫滿了待辦事項的紙從玻璃下的遞口出送了過來,解釋道:“第一個問題,你隻需要按照我寫的去做,你自然會明白答案;第二個問題,我的回答是,對我而言重要;第三個問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說錯的地方,你盡管回來找我。以上,共計30錢。”
男人拿着紙張抱着滿臉的困惑從“萬事知”出去了,雖說有些不理解,但店主信誓旦旦的模樣又能讓他稍微踏實一些。
眼看着臨近新年,這來“萬事知”的人也是肉眼可見地少了。歸安梨從座位上站起來,稍微活動活動筋骨,伸個懶腰,今天早點關門算了。
“今天沒什麼生意,要不要進來坐坐?雖然抵不上人家地暖熱乎,比在外頭吹冷風還是要好不少。”
歸安梨朝空蕩蕩的外面招呼一聲,果然沒得到任何回應。
那人跟着自己也有些時日了,還怪有原則的,被發現了也能沉住氣。
“一份牛排煎得太熟了,放點起司就可以補救,你知道為什麼嗎?”歸安梨頓了頓,留給對方一些思考的時間,随後緩緩答道,“因為,起死(起司)回生~”
哼哼兩聲沒憋住的笑,從不知道哪個角落冒裡出來,歸安梨知道她聽懂了。
之前隻是猜測,為了更好地理解自己的行為,跟蹤她的女仆,祖籍可能也來自中國,現在看來,大概率沒錯了。
“别擔心,有磨砂玻璃隔着,我不會知道你是誰。再說,你就不好奇那個男人的老婆到底有沒有出軌嗎?”
歸安梨的話,句句寫滿循循善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