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子一頓,發現自己的腰帶被一隻大手緊緊攥着,怎麼都拽不出來。
背後傳來一聲調笑:“姑娘可真敷衍。”
聲音低沉,尾音上揚,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
黎落緩緩回頭,正對上一雙上挑的鳳眸。
封樾隻着普通人族服飾,卻依然有着狂傲睥睨的資本,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面前這個樣貌姣好的人族女子。
“本君……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是你照顧我?”
任誰被這張臉、這樣的眼睛看着,都會忍不住心動。
除了黎落。
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悄無聲息地把這個人扔出馮府了。
見她沒說話,也沒被自己的容貌驚歎到,封樾眼底的意趣更深。
他坐起上半身,先是反射性地蹙眉——應該是拉扯到了後腦勺的包。
而後拉着黎落腰帶的手朝内一帶,便如願看到黎落站立不穩,踉跄着靠近他幾步。
黎落及時扶住床邊穩住身形,才沒一下子撲進對方懷裡。
但兩人的距離仍然十分接近。
封樾撥弄着黎落的腰帶。
他的手指長而有力,細軟的腰帶被他指節纏繞把玩着,仿佛随時可以擰斷的蒲草,卻又顯得暧昧色氣。
魔君封樾,情場上的高手,卻也是六界中的邪魔。
“看姑娘神情,似乎對我不滿?”
他露出笑容,眼底卻滿是陰霾: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黎落感到寒毛豎起,這是動物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系統急忙提醒黎落:
“他在懷疑你知道他的身份!快找個借口圓過去,不然他會殺了你的!”
封樾手上微微使力,黎落便再不能扒着床邊站穩,一下子撲倒在床邊。
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鉗子一樣掙脫不開,逼迫她揚起頭,額頭碎發朝兩側墜落,便将那張柔弱漂亮的臉完全暴露出來。
黎落急忙開口:
“若不是姐姐非要救你,我才不用偷偷摸摸照顧你!還被嬷嬷責罵!”
她斜倚在床沿邊緣,纖弱的身形展露無疑,看着封樾的目光滿是驚訝,一雙眼睛圓而清澈,像這世上最單純無害的生物。
手下的皮膚細膩柔滑,如同上好的緞子,微微用力便留下了紅印。
怎麼看都隻是一個普通人族,甚至還是人族裡偏弱的那種。
聽起來,是為“姐姐”幫忙受責罰而不滿,并非是知道他的身份。
封樾不屑一笑,隻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一遭,便開始變得疑神疑鬼了。
他手上松了力,語氣敷衍:
“抱歉,姑娘沒傷着吧。”
黎落站起身,遠離他幾步,然後轉身匆匆跑了出去。
她不能再繼續看着魔君的臉了。
不然她會忍不住想到死去的父母,死去的兩河鎮百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會被封樾懷疑,也會被系統發現。
然後她就會暴露,在她還十分弱小的時候。
黎落站在樹下深吸了幾口氣,将胃裡翻湧的情緒壓了下去。
封樾沒有跟出來。
系統說着什麼“男主絕對對你感興趣”,以及“他就喜歡你這樣外表柔弱内心倔強但是又打不過他的女人,他喜歡征服”……
黎落頭疼欲裂,她将蝴蝶墜子蓋在衣服下面,又将自己蓋在被子裡,強迫自己不去聽也不去想,這樣就不會有反胃的感覺。
但是她還是做夢了。
夢裡她又回到了兩河鎮。
她其實特别害怕夢見兩河鎮,因為她總擔心自己一睜眼,就看見父母的血順着縫隙滴到她臉上。
但幸好夢裡的這時候,魔族還沒有來。
似乎是剛穿書不久,她還無法接受穿越離開爸媽的事實,一直不肯說話。
書裡的爹娘拿了隻有過年才會做的糖油果子和粗布娃娃給她,小心又期盼地從桌子後頭看她。
她在現代的時候什麼好吃的好玩的沒見過,又怎麼會喜歡這種又甜又膩的東西,更不會被一個針腳拙劣的粗布娃娃哄騙。
她沒有伸手去接,那對兒夫妻的臉上便浮現了顯而易見的失落和擔憂,卻也隻是将東西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害怕大聲說話吓到孩子……
黎落在夢裡咬緊了牙關。
她為什麼不接呢?
她為什麼不能伸手去接呢?!
她在夢裡拼了命伸手,卻怎麼都夠不到那碟糖油果子,夠不到那個眼睛縫歪了的粗布娃娃。
它們都在桌子上看着她,像是在嘲笑她的幼稚和悔恨。
分明就在眼前,為什麼怎麼抓都是空的……為什麼永遠都夠不着……
可是她依然不敢收回手。
她怕自己一松手,爹娘就會把她強行塞進地窖裡,用身體堵上入口。
然後她就隻能一邊仰頭去看滴落的血,一邊被迫聽系統宣判她的身份角色……
忽然的,黎落感覺自己終于抓住了什麼東西。
冰冰涼涼的,不是那個手感粗糙的粗布娃娃……
那就是糖油果子了!
她想也不想就塞進了嘴裡,一口咬下——
“……”
牙齒咬破了皮膚,痛感瞬間襲來,段遲意下意識繃緊了胳膊,垂眸看向罪魁禍首。
黎落死死閉着眼睛,兩手扒住他的胳膊,一邊還咬着他的手不肯松口,活像是流浪貓見了魚。
明明咬得他破皮冒血,偏偏咬人的家夥自己眼角還挂着淚珠,活像是别人欺負了她。
怪可憐的……
段遲意看她片刻,沒有強行抽回手,而是放松了肌肉,确保自己的手依然是柔軟好咬的,以免将貓崽子的牙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