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被段遲意這個提議震驚到了。
抓住珩亦……
天呐,想想都覺得癫狂。
她覺得段遲意瘋了,竟然覺得她能抓住仙門首徒,簡直荒誕!
但段遲意語氣坦然、态度笃定,就好像他說的都是事實一樣:
“你有魔魂和骨傘,連鬼王都不是你的對手。況且他昨日硬接劍符,受傷之下實力必然大減,你放心去試。”
這話成功混淆了黎落對自身實力的判斷。
仔細想想,骨傘撞上那次,自己不也接了珩亦一劍嗎?
骨傘加魔魂加混沌之力,對方又受了傷,她确實未必會敗啊。
黎落信心倍增。
直到睡着前她還在想:
眼下唯一的問題就是珩亦行蹤不定,她連見他的機會都沒有,更别說抓住他了。
沒但想到一覺醒來,事情竟然忽然有了轉機。
珩亦竟然主動來了雲蒼城。
聽到開賭坊的胡六娘求雲蒼閣主出面幫忙的時候,黎落一驚,連段遲意都來不及找,匆匆趕去了賭坊。
雲蒼城居民身份背景各異,不喜互相窺探,故而城中多顯冷清。
唯有胡六娘的賭坊是城中難得的熱鬧之地,消息流通、貨物交易多集中于此。
黎落便是在這裡知道了張少榮煉器功夫一絕的消息。
但此刻,原本人來人往的廳堂卻透着詭異的安靜。
一人立于廳堂中央,氣質沉靜如雪,鴉黑烏發半披半束,映着面具未能遮掩完全的冷白皮膚,有如完美無瑕的仙人玉雕,還是冰泉淬過的那種,散發着清冷的寒意。
破妄劍指着胡六娘,珩亦的聲音毫無溫度:
“東西呢?”
胡六娘一哆嗦,求助的目光看向剛到此的黎落:“閣主救我!”
珩亦的目光也随之看去。
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第一次知道黎落的身份:
“雲蒼閣主,是你?”
他裝束打扮不似往日,聲音也有些低,似乎真如段遲意所說,是受了傷的樣子。
黎落心中揣測,但仍保持警惕:
“不請自來,擅闖雲蒼城,你想幹什麼?”
總不會是因着杜孟的死,今天就帶了仙門指令,來雲蒼城報仇吧?
黎落捏緊拳頭,渾身緊繃,做好了随時迎戰的準備。
誰知面前人卻忽然收了劍,負手轉向她,不是立馬開打,而是同她解釋:
“雲蒼城胡六娘,搶奪仙門弟子本命劍。”
言下之意,他并非來此鬧事,而是來幫仙門弟子尋劍的。
仙門首徒專程來此,不為除妖,隻為尋一把劍?
黎落看向胡六娘。
胡六娘沖她眨眼:
“奴家素來隻做正經生意,哪裡敢搶仙門的東西?”
“仙君沒有證據,突然打上門來就要奴家認罪,奴家哪裡能認?!隻能求閣主為奴家做主!”
黎落收到她的暗示,這才想起來,胡六娘當初能幫她找到張少榮煉器,還是從一個仙門弟子那裡得到的消息。
但本命劍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胡六娘隻說“那弟子心甘情願幫她找人”,原來是這麼個“心甘情願”法。
黎落陷入沉思。
珩亦此人每每現身,皆是一副斬妖除魔說一不二的架勢,若笃定了胡六娘搶劍,直接動手便是,怎會尋她來做主?
她打量珩亦。
對方亦安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等她回應。看模樣氣息,似乎真比以往所見柔和不少。
有點奇怪啊……
黎落在心裡嘀咕。
這人曾獨身闖進妖界,連妖王都被他捅了個對穿,現在還站在這裡沒有動手,總不會是忌憚她吧?
黎落陷入回憶,昨日那道劍符十分兇猛,她躲在後面都傷成那樣,直面劍符的珩亦應該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那這就說得通了!
怪不得她當着珩亦的面殺了杜孟,對方都沒有當場殺了她,一定是因為受傷太重,強弩之末,不敢跟她動手……
黎落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忍不住點了點頭。
胡六娘忍不住催她:“閣主!”
黎落回過神來,一番推測使她底氣倍增,下意識順着胡六娘的話說:
“是啊,你沒有證據,憑什麼來我雲蒼鬧事?”
珩亦不語,兩指并劍,随意一指。
二層被他指向的屋子裡忽而掀起激起一陣靈力波動。
一柄壓在箱底的劍受到召喚,破門而出。
于半空中抖落掉劍柄上挂着的胡六娘的珠寶首飾。
長劍落入珩亦手中,他身形絲毫未動,手腕翻轉,壓劍于鞘,音色淡漠:
“正是此劍。”
胡六娘被抓了個人贓俱獲,頓時啞口無言,但仍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仙門中人來此玩樂,我開門迎客,願賭服輸,如何算搶?”
珩亦不語,看向黎落。
黎落:“……”
她有點更看不懂了。
珩亦拿了劍,不打架也不走人,隻一雙冷冰冰的眸子盯着她瞧,像是在等她說點什麼。
難道是在等她道歉?
黎落皺眉,上下打量面前的劍修。
對方站在廳堂正中央,一動不動由着她打量。
賭坊為防有人鬧事,多在廳堂設下陣法。
這會兒一看,她才發現:珩亦所站的地方,似乎正巧就是陣法中心……
鬼使神差的,段遲意昨夜所說的“打暈綁走”四個字忽而湧上黎落心頭。
她看了胡六娘一眼。
胡六娘與她對上視線。
下一秒,黎落果斷出手,一道魔氣打向珩亦。
與此同時,胡六娘露出六尾狐身,催動陣法的同時,狐尾一卷,迅速鑽進早已準備好的暗道逃跑。
賭坊瞬間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黎落和珩亦兩人在内。
黎落雖對珩亦出手,卻并不抱期待能一次成功。
她已經召出骨傘,混沌之力藏于魔氣之中,做好了随時殊死一搏的準備。
誰知她的攻擊竟呈現出了意料之外的效果。
魔氣擊中了珩亦。
他似力有不足,躲閃的動作略顯遲緩,因而被四面騰空升起的妖術捆綁。
黎落躲在骨傘後,沒能等來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