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也愣住了,旁邊的掌事登時緊張起來:“磕到腦袋了?磕得重不重?”
……還挺重的,當時摔在地上就聽見他悶哼了一聲,雖然習武之人習慣用背着地,但那一下摔得太狠太快了,多少會磕到頭。
掌事和大夫都着急了,匆匆回到東南那邊的營地,開始翻箱倒櫃找各種藥膏。
秦骁和祝觀瑜打完架時沒覺得有什麼,這下心中倒開始愧疚了。
打架時他下了重手,還吃了人家的豆腐,沒想到人家還願意背着他從崖底爬上來送回營地。
那可不是一般人,是吃不得一點苦受不得一點委屈的孔雀公主啊。
有腳步聲,秦骁回過神,身旁已來了另一人。
“世子爺。”身着侯府侍衛服飾的呂峰在他旁邊半跪下來,低聲道,“這回同大公子出去一趟,可有什麼收獲?”
要是有東宮的人在此處,仔細辨認就能發現這是太子殿下身邊的近衛,不過這會兒他喬裝打扮,換了衣裳易了容,若不是熟悉的人,乍一看也認不出來。
秦骁皺了皺眉,道:“沒有。”
呂峰心中升起幾分不耐。
這個秦世子,陛下點他給太子殿下當幫手查案,這可是天大的立功機會,他卻是推一下動一下,不推就不動,問話也是從不多答,自己跟在他身邊,浪費了多少出頭的好機會。
他腦中轉了轉,道:“大公子像是中意您,而且您還救了他一命,不若您多找機會同他出去……想來很快就會有線索了。”
秦骁一頓,冷冷瞥他一眼:“你教我做事?”
呂峰面色一僵,片刻,扯了扯嘴角:“卑職不敢。”
先前他讓秦世子在獵場入口堵大公子的路,已是扯了殿下的大旗才說動的,這幾日殿下都不在跟前,這大旗就不管用了。
見東南那邊的人又過來了,呂峰隻得匆匆說了一句:“世子爺别忘了殿下的許諾,要是世子爺能……”
“我記得。”秦骁冷淡打斷。
呂峰撇撇嘴,不着痕迹退到一旁。
東南的掌事帶着大夫走到近前,繼續給秦骁把脈,這時,林中遠遠傳來馬蹄聲。
衆人往那邊看去,不多時,領頭之人一身醒目的紅色獵裝出現在視野中,漂亮的人,騎着那匹漂亮的馬兒,林風将他的衣擺吹得獵獵飛舞。
他換了一身新獵袍,秦骁心想,比原先那身更好看。
等祝觀瑜下馬走到近前,他又發現他的腰帶也換了,換成了羊脂玉扣的,上一條嵌滿寶石的肯定是被磨壞了。
“怎麼樣?”祝觀瑜往他跟前一坐,擡手,兩指貼住他額頭,“嗯,不燒了。”
手指溫熱,指間的紅瑪瑙卻是冰涼的,秦骁略不自在,往後一退。
祝觀瑜嘁了一聲,收回手:“你都三天沒洗澡了,還受了傷發了燒出了一身大汗,我稀罕碰你呀?”
秦骁這會兒确實狼狽,反觀他卻清清爽爽香噴噴的,顯然洗過澡了,一頭烏發高高束在腦後,在日光下泛着柔順的光澤。
出來打獵,還收拾得這麼幹淨,真是愛俏。
腰帶、護腕、衣扣,鑲的不是金玉就是寶石,手上還要戴那麼大一顆紅瑪瑙戒指,哪有男人戴那麼大顆的寶石戒指的?
秦骁偏了偏臉,免得被他滿身的珠光寶氣閃到眼睛。
祝觀瑜則一擡下巴點了點竹生:“去,給你們主子燒水洗把臉,刮刮胡子。這模樣太邋遢了,我沒眼看。”
秦骁:“……”
他這才留意到,祝觀瑜隻有剛走過來時掃了他一眼,後來視線就再也沒往他這邊瞥過。
等到竹生伺候他洗了臉刮了胡茬,重新梳了頭發,祝觀瑜才把視線轉回來。
……膚淺!
“那幾頭幼狼,我全獵來了。”祝觀瑜道,“去林中沒找到那夜射殺的狼的屍體,就知道它們把同伴拖走埋了起來,跟着血迹一路找,很快就找到了。”
趕盡殺絕,斬草除根,這等事兒他幹起來眼都不眨一下,秦骁不由道:“一隻都沒留?大公子下手倒狠。”
“打獵打獵,進了獵場,誰是獵人?”祝觀瑜看向那滿載而歸的獵車,“并不是我手裡拿着刀劍長弓,就永遠是獵人,若有一天它長大了,或有一天我落單了,那它便是獵人,我成了獵物——就像那天晚上。”
“那晚頭狼沖我們發起最後一擊時,可有半分猶豫?”他道,“所以我當獵人的時候,也不會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