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來的是身後的破空之聲,黑衣男子心神一凜,猛然側身閃避,一柄長刀與他堪堪擦身而過,刀鋒将他右臂袖口擦破,當啷一聲釘在了他前面不遠的一棵柳樹上。
黑衣男子旋身落地,掃了一眼右臂破了的袖口,眼神霎時沉了下來。
耽擱這片刻,後頭的侍衛們追了上來,嘩啦啦将他圍住,為首那名侍衛長走上前,拔下了釘在柳樹上的刀。
“我們爺不過問你姓名,你跑什麼?”侍衛長并不清楚此人是誰,太子殿下隻遠遠看了一眼就走過去問姓名,他們務必得把人給殿下抓回去,隻是沒想到這人跑得這麼快,他就有點兒不客氣了,“知道我們爺是誰麼?看上你是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趕緊老老實實跟我們走。”
黑衣男子慢慢擡起眼來。他衣着毫不起眼,卻偏偏裹着一具修長勁瘦的身架子,面具之下露出一雙冷得驚人的眼睛,像一柄待出鞘的涼薄的彎刀。
“跟你們走?”他一字一頓緩緩道,“且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話音剛落,侍衛長耳中隻聽見唰的一聲響,長刀出鞘映照出雪亮的光,晃得他眼前一花,下一刻,肩頭一陣劇痛——右臂從肩膀處被一刀整齊削斷!
鮮血噴湧而出,侍衛長發出一聲近乎癫狂的嘶吼,捂住肩頭一下子跪倒在地,其他侍衛們悚然大驚。
“我的手、我的手……給我抓住他!”侍衛長雙目通紅緊緊捂着斷臂,像野獸一樣發出吼叫,聲音都吼得變了形,“老子要砍他一條胳膊!”
侍衛們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黑衣男子握着刀的手白皙瘦削如森森鬼骨,出手時也淩厲如索命惡鬼,轉瞬之間砍了三人,雖不緻命,卻叫他們武器脫手、動彈不得,正在纏鬥之際,一道聲音猛地插進來。
“住手!”
一衆侍衛隻得停下,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太子殿下!他砍了統領一隻手!”
這句“太子殿下”一出,剛趕來的祝恒信臉色黑了幾分,冷冷道:“閉嘴。”
黑衣男子掃了他一眼,一甩刀上的血迹,唰的一聲收刀回鞘。
事已至此,祝恒信隻得開口:“孤本來隻想問你姓名,可你砍了孤近衛大統領的一條手臂,這筆賬怎麼算?”
“他先出刀,若我閃避不及,破的就不隻是這衣袖了。”黑衣男子盯着他,目光不閃不避,“砍一條手臂,便宜他了。”
侍衛們氣道:“你!”
祝恒信一揮手,叫他們退去一旁:“好,此事我們扯平。”
他走近兩步:“那你能回答孤的問題了麼?你的名字。”
黑衣男子一刻都沒思索:“無可奉告。”
祝恒信微微一笑,又走近一步,幾乎站到了黑衣男子眼前,用隻有兩個人聽得清的聲音,道:“你不說,孤也猜得到。”
黑衣男子擡眼看他。
隔着面具,依然是一雙好漂亮的眼睛。
“好久不見。”祝恒信望着這雙眼睛,像是有些懷念,“不知道你現在長什麼模樣,比小時候更漂亮麼?”
黑衣男子隻道:“太子殿下,可以讓我走了麼?”
祝恒信微笑:“不行。你還沒回答孤的問題。”
“無可奉告。”
“孤是說,按照遊湖會的規矩,孤向你問姓名。”祝恒信低聲道,“你想答什麼都可以,隻要你答。”
黑衣男子這回看了他一眼:“……你瘋了。”
祝恒信微笑着:“隻要你答。”
黑衣男子一字一頓道:“無,可,奉,告。”
說完,他轉身就走,祝恒信面色一沉,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另一手就去摘他的面具。
他已亮明太子殿下身份,黑衣男子無法對他動手,隻能另一手去擋,兩人兩隻手互相抓着,登時僵持不下,祝恒信朗聲下令:“把他面具摘下來。”
侍衛連忙聽令,上前去摘黑衣男子的面具,手還沒碰到面具後的系帶,一道櫻粉身影猛然沖出,高聲大喊:“公子!公子!你怎麼跑那麼快!我的香囊還沒送給你!”
祝恒信隻覺得面前一花,手上的人就沒了——粉影像個炮彈嗖的一聲沖進黑衣男子懷裡,把猝不及防的黑衣男子撞得噔噔噔後退,本來就在湖邊,這噔噔噔一退,直接一腳踩空,兩個人抱着嘩啦一聲摔進了湖裡。
……哪裡冒出來的粗魯坤君!
祝恒信臉色一黑:“下去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