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觀瑜沉默下來。
他心裡明白,秦骁說的不錯,這一次黑市立功的确是求賞的最好機會。
如今藩地的隊伍都被嚴嚴實實扣着,雖然明面上的理由是要在兩個月後舉辦祭祀為邊疆戰事祈福,但祭祀之後,是不是就要拿各藩地開刀了?各藩地的世子被扣在京城,再想像去年那樣鬧起來不肯改歲貢,就要掂量掂量朝廷會怎麼對待自己辛辛苦苦培養的繼承人了。
困在京中的隊伍也都想回去,卻找不到一個突破口,若他能回東南,其他幾家便也能說動陛下放人,此次風波便能平安化解。
可是……
祝觀瑜拉過他的手,寫下幾個字。
【那你要我走麼】
秦骁心頭蓦然一顫。
半晌,他才壓下心頭那一陣莫名的悸動,道:“大公子何必問我的意思,這是大公子自己的決定。”
祝觀瑜又寫【可是我想知道】。
秦骁:“……”
祝觀瑜繼續寫:如果你想我留下……
還沒寫完,秦骁一下子收回了手。
“大公子,你我相識雖然不長,但幾度同生共死,互相救過對方的性命,我秦骁不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他道,“我希望你一世無憂、萬事順遂,京城于你而言是多事漩渦,東南才是安穩之地,我會助你早日離京回家。”
祝觀瑜想再去拉他的手寫字,他怎麼都不肯給他寫了,祝觀瑜又沒法說話,就有些生氣,兩手叉腰瞪着他。
這時,飯菜上來了,秦骁下了床去桌邊坐下吃飯,祝觀瑜幾步追上來,一把抄走了他的碗,瞪他。
你不讓我說話,我就不讓你吃飯。
兩邊的侍從小厮面面相觑,默默退到一旁,生怕被主子們吵架遷怒。
秦骁沒了飯碗,隻得直接去拿筷子夾菜,祝觀瑜又把他的筷子也搶了,反正就是不許吃。
秦骁無奈,幹脆站起身:“不吃了,回京城。”
這兒回京城還要兩三個時辰呢,進城的時候都得下午了,他甯願餓着肚子帶傷趕路,都不願意再叫他多說一句話,祝觀瑜氣得臉色都漲紅了,但看見秦骁擡步真要往外走,他又着急,趕緊一把拉住他。
秦骁回頭瞥他,大公子臭着臉瞪着他,特别不高興,但還是把飯碗和筷子遞過來。
吃飯,吃飽了再走。
秦骁心頭蓦然一軟。
大公子呀。
他接過碗筷,坐下來吃飯:“大公子也吃,待會兒要趕路。”
祝觀瑜在他旁邊坐下,卻不吃飯,在他手臂上寫【你故意氣我】。
秦骁一聲不吭繼續吃飯,祝觀瑜又寫【你欺負我,你不讓我說話】。
秦骁歎一口氣:“……你這不是在說話麼?”
祝觀瑜:【你是壞蛋】。
“對,我是壞蛋。”秦骁道,“快吃飯罷。”
用完飯,指揮使備了兩駕馬車,仍困得睜不開眼的十六殿下和李聞棋乘了一駕,上車便呼呼大睡,秦骁隻得和祝觀瑜共乘一駕。
祝觀瑜飯後又喝了一次藥,嗓子舒服了些,但仍不便說話,回京路上兩三個時辰,他就拿眼睛使勁瞪秦骁。
秦骁不理他,隻兀自閉目養神,後來祝觀瑜瞪累了,午後的陽光又暖洋洋的,曬在後背很舒服,他躺在一側軟榻上望着秦骁,望着望着眼皮就往下掉,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墨雨小聲喚侍從來背他下馬車,侍從把他從軟榻上扶起來時驚醒了他。
“……到了?”他迷迷糊糊問,墨雨這才說:“大公子,咱們到别館了,進院裡去睡罷。”
末了又反應過來,驚喜道:“大公子,您能說話了!果然得好好休息,身子才恢複得快!”
祝觀瑜被侍從背起來,勉強擡起眼皮,對面軟榻上已沒了秦骁的身影。
他又閉上了眼睛,趴在侍從背上任人背着進門,犯困道:“他人呢?”
墨雨颠颠地跟在旁邊,說:“秦世子進了京,就自行回侯府了,您睡得熟,他說不要吵醒您。”
祝觀瑜又道:“那十六殿下呢?進宮給陛下報此次盤州之行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