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蘇珊揉着太陽穴,“打完三小時内有接觸曾經标記過你的Alpha?”
鶴來頓了幾秒,點頭。
“你信息素紊亂太嚴重了,”蘇珊說,“對方信息素等級應該很高吧?直接導緻你現在的狀态比一般‘假發情’更糟糕。”
“小鶴,”她手指試探性按壓鶴來突起的腺體,憂心忡忡,“芯片隻能讓你的信息素不外露,但無法緩解你目前信息素的不穩定。這幾天你會間接性發燒。”
“隻是發燒嗎。”鶴來抿了下唇,“我能忍。”
“對伴侶型仿生人來說,這方面的反應和感覺會被無限放大,你或許能忍,但絕對忍不久。”
鶴來很愁:“打抑制劑呢?”
蘇珊搖頭:“目前沒有與之匹配的抑制劑,能幫你緩解症狀的隻有曾經标記過你的Alpha的信息素。”
“啊。”鶴來呆住,臉白了一瞬,“意意思是……要再度标記嗎?”
蘇珊想了想:“能标記是最好不過了。”
“不過沒有也沒關系,畢竟你這不是真正的發情期,你身邊有沾滿alpha信息素的東西就行,比如貼身衣服。”蘇珊說,“然後你像Omega築巢一樣躺在alpha衣服堆裡,也能得到緩解。”
鶴來揉着紅透的耳朵。
慢吞吞回複:“哦。”
離開陳竹年之後他的發情期都很穩定,也很好解決,一隻抑制劑能安撫他三個月。
沒想到這次情況這麼糟糕。
Omega的築巢行為對鶴來來說并不陌生,過去他曾多次将自己塞進陳竹年的衣櫃,每次被陳竹年發現後他又不好意思地鑽出來,說自己隻是突然想玩躲貓貓。
當時陳竹年是什麼反應呢。
那段時期的記憶數據被王成旭删除了大半,鶴來無法調出細節。
總之陳竹年沒有責怪他就是了。
雖然蘇珊那樣說,鶴來還是不打算麻煩陳竹年。
一方面他和陳竹年已經是陌生人,陳竹年沒有義務幫他舒緩生理問題。
另一方面和陳竹年相處的那一年鶴來已經麻煩他太多,再過去打擾,于情于理都不禮貌。
伴侶型仿生人所有行為都基于“盡量不給人類添麻煩”這一理念。
不過他還是會嘗試聯系陳竹年,隻是以另一種理由。
鶴來躲陳竹年不是擔心陳竹年責怪他當初為什麼不告而别,畢竟陳竹年又不喜歡他,說不定早把他這個仿生人忘記了。
他躲陳竹年是出于一種欠錢沒還的心虛。
離開時太過匆忙,他賬戶上還有陳竹年轉給他的十來萬,事後鶴來想還,卻因為二代父親突發險情而耽誤,迫于無奈,鶴來不得不先用那筆錢度過難關。
再後來,鶴來好不容易攢夠錢,陳竹年卻更改了賬戶信息,還錢的事情又被迫暫停。
如果陳竹年是拍賣會所的客人,那麼會所應該留有他的支付賬戶。
鶴來屬拍賣會所内部人員,再加上他有一些不可言說的渠道,折騰半天成功拿到陳竹年賬戶信息。
鶴來看着界面下面附帶的陳竹年的聯系方式,心跳亂了兩拍。
不是他刻意想要,隻是對仿生人來說,“過目不忘”是被動行為。
鶴來沒奢求與陳竹年能有新的聯系。
他隻是……想逢年過節給陳竹年發些祝福信息,以陌生人的形式。
鶴來抿嘴,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
這樣就夠了。
離開檔案室,鶴來往電梯方向走,還未過拐角便聽到有人說話,對方似乎在與誰聊天。
說話人聲音很熟悉,是陳竹年。
偷聽别人牆角十分不道德,鶴來剛準備離開,卻聽陳竹年冷笑一聲。
“我瘋了非要喜歡仿生人?”
“五年前清空所有數據不辭而别,我還喜歡什麼。”
陳竹年聲音模模糊糊傳過來。
“非要說有什麼感情,隻有恨。”
他話語漸沉:“恨到這五年内我沒有一天不在想把他抓回來,讓他感受被人戲弄的折磨。”
鶴來臉色白得吓人。
心跳突突,視線都在發抖,一種無法言說的難堪和可笑沖撞着他的身體。
明明幾分鐘前還因再次見到陳竹年而感到驚喜。
明明他還在期待陳竹年有沒有可能記得他。
想起五年前他被臨時标記的夜晚,他小心翼翼地問陳竹年,标記是否意味着喜歡。
陳竹年沉默了很久。
反而問他:“你要我騙你嗎。”
鶴來怔了一會兒,忍着痛,翻過身,背對陳竹年。
然後小聲說:“不用。”
鶴來想錯了一件事。
被喜歡的人忘記并不是最糟糕的。
糟糕的是被讨厭和仇恨。
他咬住嘴唇,手指蜷縮。
兩行眼淚就這樣滾落下來。
信息素在瞬間無法控制地波動。
陳竹年突然不說話了。
他眉間輕動,往拐角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