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早已将他渾身打濕,疼痛稍輕一點時,眼淚便止不住地滾下,身體狀況已經糟糕到似乎無力回天。
好不容易挺過一波折磨,雖然此刻身體所有細胞都在叫嚣着Alpha信息素,好在骨骼和肌肉沒有那麼疼。
口腔裡滿是血腥味,鶴來伸手一摸,不知何時嘴角已經被他咬破,鮮血順着傷口不住溢出。
視線逐漸模糊,他終于有力氣調整姿勢。
頭輕微轉過去,卻看到自己在無意識間用鮮血在地闆上寫出一個“陳”字。
鶴來呼吸停滞。
深夜,四周格外寂靜,屋内複古時鐘指針緩慢轉動。
等反應過來時,他發現自己又在狼狽且難堪地哭,眼淚逐漸彙聚成地上一小灘水窪。
身體比剛才顫抖更厲害。
曾經标記過他的Alpha的信息素是目前唯一的解藥。
但Alpha讨厭他。
鶴來麻木地倒在地上。
淩晨1:23分,他挺過了三波痛苦,可預料接下來還有幾次折磨。
鶴來忍耐系數極高,但他肯定自己無法通過硬挺熬過今晚。
拍賣将近,新型催情劑僅通過了兩輪檢測實驗,遠低于實際作用于人前需要通過八輪檢測的要求。
甚至專業人員蘇珊都輕視了催情劑的副作用。
疼痛和渴求已不是“能不能忍”的問題,早已異化成為“能不能活”的抉擇。
能怎麼辦呢。
意識逐漸回籠,他隻手覆上雙眼,感受睫毛輕微的顫動。
擱在他床前的終端亮着,上面還顯示着幾個小時前對方發來的消息。
【上面已經開始懷疑有仿生人通過手術改造成為‘人類’了,‘蛙’說現在各個點位都在撤銷,想躲過這波檢查,但之後能不能恢複還是未知數,仿生人管理法則越來越完善,這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讓你成為人類機會】
如果能擁有人類身份,鶴來就不用被當作商品一樣販賣,也不用被強行命令必須愛上某個人類。
他可以像普通的Omega一樣擁有正常的腺體,不用像現在這樣承受過度發情帶來的疼痛和折磨,也不用被強行綁上手術台,隻為使身體更好服務人類性.癖。
也不用聽從人類安排,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譬如養一隻小貓,不用層層報備地進行一場旅行。
更或者,他不會因人類的不喜歡而被貼上“殘次品”的标簽。
他太想擺脫仿生人身份,甚至為了這次機會等待了五年,默默忍受一切身體改造。
離成為“人類”就差幾天,可現在他要被疼死了。
眼淚止不住地流,鶴來沒出息地縮在牆角哭了一會兒。
哭到最後,隻剩對自己未來荒涼的悲歎。
心跳還是很快,對陳竹年的渴望就像冒尖的春筍,無法阻止,隻能任其瘋狂生長。
他不需要陳竹年對他做什麼。
他隻要一件衣服,随便哪件都好,能讓他挺過這次難關。
陳竹年讨厭他也罷,恨他也無所謂。
他隻是不想因為這種難堪的原因死去。
更何況他都要死了。
仿生人不像一般人工智能,生物芯片是他們最核心的根本,這意味着對于仿生人來說,肉.體的死亡與數據的清除性質相同。
鶴來止不住地咳嗽,無比仇恨身體被改造地如此敏感又弱小的自己。
他顫抖着從終端調出陳竹年的聯系方式。
編輯信息。
【将你昨天穿的外套放在北11區23樓103房門前,限1小時,超時取消。我有你想要的消息。——仿生人】
陳竹年本身睡眠就淺,被終端消息提示音吵醒,他皺着眉頭點開。
這種沒頭沒尾的消息他收到過太多,絕大多數是電信詐騙,他本不想在意,卻因對方最後的署名而改變想法。
仿生人,昨天。
兩條線索指向很明确。
陳竹年想起對方顫抖的睫毛,和身上非常熟悉的信息素。
他沒有猶豫地起身,同時安排管家:“準備信号屏蔽器。”
純銀耳釘固定在耳骨上,三分鐘後,陳竹年正前往北11區的路上。
被他喊起床的郁結心裡十分不滿。
【不是,你大半夜不睡覺需要那麼多抑制劑幹什麼?你易感期不是這幾天啊。】
陳竹年看着地圖導航逐漸接近的兩枚亮點。
“我可能真瘋了。”他輕聲說。
【你終于知道了T T】
陳竹年深吸一口氣,目光沉沉:“把所有‘可能’排除以後,‘不可能’就是唯一的答案。”
【什麼……】郁結想起下午和陳竹年通的電話【不是……你的Omega,真,真沒死?你發現什麼了?】
這五年内,陳竹年幾乎是草木皆兵,不知經曆過多少次從希望到失望。
陳竹年牙齒輕抵舌尖。
【沒發現太多東西。】
【隻有信息素。】
信息素相似的那麼多!感覺錯了怎麼辦?!
想老婆想成這種精神狀況也是沒誰了。
郁結兩眼一黑,開始準備聯系精神科的好友。
35分鐘後,陳竹年站在北11區23樓103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