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來坐在車後座,雙手置于膝上,透着拘束和緊張。
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話。
空間狹小,信息素的味道就愈明顯。
鶴來原本泛白的臉也有了健康的紅潤。
兩隻又紅又燙的耳朵藏在珊瑚粉短發中。
陳竹年一向很有耐心。
很有耐心。
他知道程序設定會與鶴來的自我意識沖突,他也知道先前鶴來的提議是出于伴侶型仿生人設定下對人類的主動親近,并非鶴來真實想法。
鶴來的自我意識會慢半拍。
慢到話語脫口而出後,他會陷入漫長的害羞時期。
這時鶴來很像小烏龜,努力把自己縮進殼裡,怎樣也不肯出來。
于是陳竹年說:“左邊車門内側儲物格有手铐。”
“哦,”鶴來突然擡起頭來,“啊?”
對上陳竹年黑沉似水的眼眸,他又快速低下頭去。
“為什麼車上會有這種東西。”
陳竹年輕聲說:“為什麼呢。”
他手往上擡,觸碰耳骨上的墨黑耳釘。
“可能過去某天想抓住什麼人,就放了幾幅在車上。”
左側車門儲物格隻有一副。
鶴來指尖觸碰到手铐上端,钛合金的冷讓他心跳加快。
他嘗試着掙紮:“人類,非主仆關系下囚禁仿生人是違法的。”
陳竹年擡眼看他。
“建立了主仆關系就不算違法?”
理論上是的。
鶴來不說話。
“現在沒打算把手铐用你身上。”陳竹年向他示意,“緊張什麼。”
他将一邊手伸了過來。
“拷住我。”
陳竹年輕描淡寫道:“這樣我就不會對你做什麼。”
“囚,囚禁人類也違法。”
陳竹年點頭。
“我知道。”
“我自願的。”
鶴來支支吾吾:“……我沒有那麼害怕。”
“是嗎。”陳竹年說,“你坐在旁邊一動不動,我還以為是害羞。”
鶴來完全不敢看陳竹年,隻能小心翼翼說:“……是我主動問你要不要親的,也不應該這樣對你。”
“怎樣對我。”陳竹年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明知故問。
鶴來摸了下耳朵,感覺空氣中Alpha的信息素味道愈濃。
他轉移話題。
“人類,你可以控制一下你的信息素嗎?我是Omega,不是beta。”
陳竹年很殘忍地拒絕了他的請求。
他從頭開始梳理整件事:“半小時前,Omega對我說,要不要接吻。”
“我同意了。”
“之後Omega安靜坐我旁邊,好像完全忘記對我說的話。”
“不是害羞,也不是害怕,手铐也不願意給我戴上。”
陳竹年看他:“為什麼不和我接吻。人工智能不是一向把契約看得和主人一樣重要麼。”
“你騙我。小人機。”
鶴來心跳很快,感覺自己像被堵在死角瑟瑟發抖的小羊羔。
他連忙掏出手铐,打開鎖扣。
心一橫,将雙眼緊閉,就往陳竹年身邊胡亂摸。
食指指尖觸碰到對方溫熱的手腕,肌膚相貼之處像是有火在燒,不知煎熬了多久,讓鶴來如釋重負的清脆聲音終于響起。
手铐穩妥将陳竹年的雙手拷在上方頭枕處。
緊接着,黑暗中,他聽到有人在說。
“坐上來。”
鶴來吓得一激靈,連忙睜眼。
陳竹年目不轉睛地看着鶴來。
眼神清澈,漆黑的瞳孔印出鶴來慌亂又緊張的神情。
陳竹年過于冷靜,仿佛與車内濃郁又纏綿的信息素毫無關系。
鶴來甚至懷疑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
張開腿對鶴來來說很難為情。
陳竹年視線跟着他的動作,說:“不然你怎麼親。”
原本隻需要陳竹年側身就能接吻,但現在陳竹年雙手被拷着,方向已固定,隻有鶴來跨坐在他身上,兩人才能貼在一起。
鶴來又成苦瓜臉。
陳竹年視角好似看到一朵粉色向日葵無精打采地耷拉下去。
鶴來将右腿膝蓋抵上柔軟的真皮長椅,同時雙手壓在陳竹年兩肩,緩慢打開腿,直到左腿膝蓋觸碰到實物。
他以極其親密的姿勢壓在陳竹年身上,柔軟的發絲無意識蹭在陳竹年臉側。
癢癢的。
越貼近,越感覺到甜膩的香氣萦繞在陳竹年鼻尖。
鶴來輕微喘着氣。
“車……空間太小了。”
陳竹年的道歉沒有一點誠意。
“對不起,沒料到今天你想親我。”
鶴來:“……”
光理解人類語言中的暗喻就很難了,對仿生人來說,判斷人類的“故意”和“無意”更是頂級難題。
鶴來雙手攬住陳竹年的脖頸,胸膛相貼,将溫熱又誘人的呼吸落在陳竹年耳後。
信息素暧昧地交織在一起。
他微微擡頭,發現陳竹年将純銀耳釘換成了黑色。
這樣無法通過耳釘顔色判斷陳竹年的信息素抑制是否到達阈值,自然也無法判斷陳竹年的腺體狀況。
但他的身體在匹配的Alpha信息素滋養下确實越來越舒服。
鶴來抿了抿唇。
覺得自己可能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無論從手铐角度,還是安撫性的信息素角度,陳竹年都沒做錯什麼。
甚至也沒有責怪他提出親吻時的冒昧。
鶴來又想起昨晚身體難忍的疼痛,和陳竹年毫不猶豫的幫助。
外套那麼貴,說給就給了。
鶴來心裡澀澀的,身體緩慢往下,将發燙的臉貼在陳竹年胸膛。
陳竹年,還跟以前一樣,是個很能容忍他的好人。
腦内“假發情”的提醒倒計時一點點延長。
身體的舒适與心裡的安心像層層往外卷的棉花糖,無限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