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貓毛蹭上陳竹年的手指,他一手捏着貓條,另一隻手揉了下圓滾滾的貓貓頭。
暹羅貓很親昵地在他掌心蹭。
徐冕的消息從終端彈出來。
【你的猜測沒有錯,工程師近期使用過通訊設備進行遠程交流,借此,我們終于查到他的實時IP。】
【不過工程師真的能提供有用消息嗎?五年前王成旭已經為你證明仿生人的編碼,0001号與‘首位伴侶仿生人’也對得上……】
【難不成編碼造假?】
虹膜掃描結束,通往地下室的門緩緩打開,陰冷潮濕的寒氣瞬間撲面而來。
人緩慢又沉穩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無人區格外清楚。
陳竹年神色冷淡。
【編碼不可能造假。】
徐冕懵圈:【那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陳竹年在狹長的走廊盡頭停下。
擡頭,仰望伫立在他面前那座近五米高的巨型冰棺。
厚重的透明冰層下,藏着沉睡了五年的仿生人。
柔順的珊瑚粉短發,小巧精緻的臉龐,長卷的睫毛安靜地垂下,一點黑痣輕盈地點綴在眼尾。
陳竹年目不轉睛地看着懸浮在半空中、與他平視的仿生人。
即使用驗證身份的人臉對比技術,也分不出冰棺下封鎖的人與鶴來有何區别。
陳竹年食指指腹觸碰到冰棺最外層,冷意瞬間染上他全身。
身旁監測器刷新記錄:
【檢測到第三方接觸】
【來人身份通過唯一白名單】
【歸入第1023次觸碰】
陳竹年眼睫輕垂,臉色掩在一層清亮的光照中。
過了半分鐘,聽到第一聲冰塊融化彙聚成水珠滴下的水聲。
“滴答。”
五年沒有任何變化的巨型冰塊第一次開始從内部裂出冰痕。
一同碎裂的,還有過去五年裡無數個讓他獨自坐在冰層旁等天明的漫長夜晚。
陳竹年依然沉默地站在旁邊。
神色晦暗不明。
同時,終端響起消息提醒。
他垂下眼眸,看到最新轉賬消息。
【您尾号0723賬戶05月12日收到尾号0314賬戶轉賬153234.00】
陳竹年眉微蹙,想起他昨晚向仿生人提過一句西裝外套12萬。
給他錢幹什麼?
撇清關系?
他眼中眸光稍冷,等反應過來時,指腹已将冰層壓出一道兩毫米深的凹陷。
他用仿佛夾着冰霜的手指觸碰耳骨上的純黑耳釘。
瞬間的電流刺激壓住内心翻湧起來的糟糕情緒,大腦短暫地麻木。
陳竹年合眼調整呼吸。
以前仿生人被他養得很愛撒嬌,也很愛麻煩他,從來不會因為錢的事情感到抱歉。
更沒有“還錢”這種說法。
他想起昨晚仿生人下意識說出的對不起,和小心翼翼躲閃的眼神。
耳釘電流漸漸增大,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一切好似都懸浮在透明的空氣中。
陳竹年才讓自己恢複冷靜。
耳釘在指尖翻轉,他看着通過轉賬信息查出的仿生人當前IP。
此時距鶴來假發情二次爆發,還剩2小時14分。
……
臨近正午,周國祥坐在維修店門口躺椅上,看他新修好的機器狗與生物狗對罵。
維修點位置偏僻,很少有人經過,狗叫聲便顯得格外刺耳。
躺椅緩慢搖晃,周國祥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在他尚未息屏的終端上顯示着兩條訪客預約消息。
今天格外熱鬧。
模模糊糊感覺身側有人走過,機器狗止住叫聲,乖乖蹲坐在地,生物狗高興地流了一地哈喇子,瘋狂往來人腿上蹭。
周國祥這才睜眼。
鶴來一隻手抱着機器狗,一隻手抱着生物狗,讓存在生殖隔離的兩隻狗握手言和。
他側過頭來,對着周國祥很腼腆地笑。
……
“定位坐标消失過一段時間?”
鶴來熟練地坐在手術床正中央,認真點頭。
周國祥将兩枚煎蛋大小的檢測磁片貼在鶴來肩膀上,再看連接檢測的終端顯示。
此刻鶴來明顯在區域最右下角,終端上的定位卻顯示在正中。
“虛假坐标也很正常,”周國祥端詳道,“再過兩天,就能完全把你的坐标信息删除,你的主人方止凡再也找不到你。”
他頓了兩秒,問:“現在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
鶴來:“拍賣結束後二十分鐘内我和方止凡的主仆關系會暫時解除,此期間我處于無主狀态,最适合逃跑。”
“之後坐标信息删除,沒人再能查到我的位置。”
“身份改造成為人類的手術也已經聯系好,”鶴來低着頭,“成為人類後,可能沒辦法來見你了。”
周國祥動作停住。
他撫上鶴來的發頂,内心感慨萬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候的場景,當時你還是個隻到我小腿的小不點,你的父親對我說,他真的做到了讓人工智能陪着人類一起長大。”
“我當時還不相信,”周國祥笑着,“再見你時,我才意識到,你的父親才是絕無僅有的天才。”
“王成旭那個瘋子把你父親的一切榮譽都偷走了,甚至連你也不放過。”周國祥長歎氣,“我甚至懷疑,當初王成旭是為了偷走你才……”
鶴來面色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