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除了殺妖,也殺過修道之人。通常來講,大多數道人也不會閑得沒事幹專門找妖的麻煩,但她實在特殊,天生九尾,一旦化作原形,很難不引起人的注意。
她還沒到軒轅墳的時候,一日在山林裡曬太陽,幾個道人從雲端路過,發現了底下的她,十分驚訝,降下雲頭,特意來接近觀察她。雖然沒感受到明顯的惡意,但她很讨厭那種被窺探和觊觎的感覺,所以她出手了。
那幾個道人遭到了她的攻擊,立刻起手反擊。交戰之間,她看見了他們漸漸生出的惡欲,當即眼前一亮。那幾個道人應是初出茅廬,道行有限,打不過她,但被她故意吊着,又急又怒,結果就是給她提供了相當不錯的養分。
她可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了方便自己修煉,就把這幾個道人關了起來,挑撥他們的關系,激發他們内鬥,或是用些折磨人的手段,讓他們更加痛恨自己,借此獲取更多的惡欲。不過,這一招也沒能用太久,那些道人發現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便徹底絕望,陷入恐懼與麻木之中,再也生不出什麼激烈的惡欲來。
她得不到持續的惡欲,又不好把這些人放虎歸山,最後幹脆殺了。
後來她怕那些道人的師門來報仇,便迅速地溜了——哈,她當然是那種欺軟怕硬的妖啦,才不可能去以一己之力對抗人家滿門。
不過這件事也給她提了個醒,她雖以惡欲為食,平生最愛幹的事就是挑撥離間、煽風點火,但這也不可過火,否則萬一把人逼崩潰了,她連那點惡欲都沒得嘗了。
所以最後她還是懶洋洋地在軒轅墳住下了,每日汲取朝歌城裡凡人現成的惡欲,省得自己操心。
但這個楊戬……唉,但這個楊戬,他真的不一樣。
“姐姐是想靠他的惡欲修煉?”喜媚問。
“我們來王宮,不就是為了此處濃厚的惡欲嗎?既然有更好的修煉之法,為什麼不去試試呢?”妲己陰恻恻一笑,“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極有可能認識雲中子。”
“但這會不會太危險了?”喜媚猶豫,“他那麼厲害,姐姐若是暗中跟随,萬一暴露了行蹤……”
“誰說我要暗中跟随了?”妲己挑眉,“我可是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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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跪坐在地上,觸碰到女子柔軟的身體。
她的手臂無力地垂着,衣服上濕漉漉的,彌漫着鮮血的味道。
“喂……喂!”他眉頭緊鎖,推了推她,“你怎麼了?”
她終于咳起嗽來,艱難開口:“真、真君……你……你受傷了……”
“我無事,反倒是你,傷得很重?”楊戬沉聲,“方才那人又是怎麼回事?你可認得?”
“我不認得……”她虛弱地回答,“我方才在不遠處采藥,忽然聽見哮天犬在叫,過來一看,竟發現有個陌生女子抓住了哮天犬,還要襲擊真君,情急之下我便喊真君小心,然後……然後就被她打了一掌……咳咳,好痛……”
楊戬抿了抿唇,道:“你當真不認得?”
“不認得……”她說,“我從未見過……”
楊戬伸出手,摸到了紮在自己肩頭上的那支枯枝。
盡管他雙目失明,很多事情都失了先機,但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傷着他,對方實力不可小觑。
他皺着眉,将枯枝拔了出來,而後又在肩頭點了幾下,止了血。
哮天犬的傷他也已探過,别的都沒事,唯獨傷了鼻子,可見對方就是不想被他追查到蹤迹。
而那人又偏偏搶了他的披風。
如此一來,他第一懷疑的對象,就是自己的這個便宜“徒弟”。
然而她們又不可能是同一人。
她出聲喊他小心的時候,他也聽到了從另一側傳來的破空風聲,兩個人都不站在一處,如何能是同一人?
莫非真的是他多心了?
“我一直以為,前輩跟我說的,怕有歹人搶走寶物,隻是在強調寶物的珍貴,沒想到……咳咳,竟真的有人來搶……”她喃喃自語,“早知道,就不帶真君出來了……以前寶物放在洞穴裡的時候,從沒人來搶過……”
“那這次為何這麼巧,她正好發現寶物被我帶了出來?難道是一直在附近窺伺?”
“我不知道……”
“而且,你不是說洞穴附近的陣法能令人中毒?為何那人并未受影響?”
“我、我不知道……”
“還有,那個披風究竟有什麼特别之處?她為何不要這兵器,隻要那披風?”
“我也不知……”她的聲音愈發微弱,又因為回答不上他的問題,而聽上去格外焦慮。
這一焦慮,便又開始頻頻咳嗽。
“……罷了。”楊戬道,“是我太心急,不該逼你。”
他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仍是對她抱有懷疑。
他伸出手,掌間靈力湧動,探向她的身體——
竟是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