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局天氣預報顯示,受強冷空氣和氣旋共同影響,接下來一周将出現寒潮天氣,全省大部分地區降溫幅度将達到8~12℃……”
北城降溫,程顔一早上醒來就打了個噴嚏。
睡衣單薄,她起身披了件外套。
拉開窗簾往外看,天色灰蒙蒙的,樹木的葉子早已掉光,外面高樓林立,卻給人一派蕭瑟的印象。
同樣的窗景她看了三年,似乎每年都沒什麼不同,再過段時間,樹上就會堆滿厚厚的積雪。
不疾不徐地洗漱,走出客廳時,她有些意外。
溫歲昶竟還沒離開,他正坐在餐桌旁吃着早餐。
他儀态一向優雅得體,像從小就經過訓練,她從未見過他衣冠不整的樣子,他總是每時每刻都保持着精英的模樣,尤其今天還穿着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袖口處價值不菲的的陀飛輪腕表讓這一身更顯矜貴,此刻在他右手邊的平闆電腦正滾動着财經新聞,修長的手指正一一劃過。
“醒了?過來吃早餐。”他并未回頭,但話卻是對她說的。
燕麥牛奶盛在透明的玻璃杯裡,描金餐盤上是牛油果蝦仁可頌,都是兩人份。
程顔遲疑了一會才走過去。
往常這個時間點,他一般已經出門了。
他今天是休息嗎?
她沒問。
牛奶還是溫熱的,入口時有濃郁的燕麥香氣,她安靜地在他旁邊坐下,拿起玻璃杯抿了一口。
沉默是常态,溫歲昶用餐從不發出聲音,兩人間的氣氛悶窒得像夏日暴雨前的天氣。
此時,窗外風大,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電視上正在播放天氣預報,程顔的目光不由落在他身上的衣服。
猶豫了好一會,終于開口。
“今天降溫了,你穿多點。”
“嗯。”
視線從平闆電腦前移開,溫歲昶緩緩擡眼看她,随後點了點頭,當做是回應了她的話。
三、二、一。
程顔在心裡默念了三聲,溫歲昶沒再說話。
她知道這段對話到這裡該停住了。
是這樣的。
她和溫歲昶結婚這三年都是靠無數次重複着這些無意義的對話,就這樣過來的。
—“醒了?”
—“吃了嗎?”
—“怎麼還不睡?”
—“最近工作忙不忙?”
他們的對話從來隻有這些枯燥乏味的内容。
今天亦是如此。
并不令人意外。
隻是,吃完早餐,她換了身衣服,正要起身出門,突然,溫歲昶問了她一個問題。
“電影好看麼?”
程顔愣了愣,反應了好一會,右手攥住挎包的鍊條,眼睛頻繁地眨動。
緊張時她總習慣性地眨眼睛,這麼多年了,她都沒改過來。
溫歲昶仍在注視着她,他正用餐巾擦拭嘴角,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提起。
喉嚨被噎了一下,她回避着他的眼神,輕聲說:“好看。”
其實她并不知道那部電影到底說了什麼,她隻是木讷地回應着。
溫歲昶沒什麼表情,隻是起身整理了下袖口:“那天工作忙,楊钊沒有提醒我。”
楊钊是他的助理,負責處理他工作和生活上的瑣事。
楊钊沒提前告知,他自然難以記起。
時隔兩日,溫歲昶回想起來仍覺得周五那天的失約是在意料之中。
那日,投資方突然前來,連軸轉開了一天的會,傍晚還有一場重要的應酬,結束後已經是深夜,他自然把這些瑣碎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今天早上,他看到相關的新聞,才想起這事。
雖不至于感到愧疚,但如果程顔要責怪他,他也沒有異議。
畢竟是他爽約了。
想到這,溫歲昶擡眸看向他的妻子——
她今天穿着駝色的長款大衣,裡面套着一件白色高領毛衣,很素雅的打扮,身上沒有多餘的裝飾,除了左手戴着他們的婚戒。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把左手攥緊了些,屈指向下蓋住了戒圈。
早間新聞已經播報完畢,室内沒有任何雜聲,溫歲昶還在等她的回答。
隻是,眼前的人沉默了許久,最後僅是垂眸說了句:“哦,沒事。”
溫歲昶一怔,随後無奈地勾了勾唇。
在他的印象中,程顔似乎永遠隻會說這兩個字——“沒事”。
不管他做了什麼,她永遠都是像現在這樣,不溫不火,不吵不鬧,好像沒有什麼是她在意的,沒有什麼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她像是一個沒有性格的人,也像一張不着一字的白紙,木讷單調。
而他要和這樣的人共度一生。
—
周一的清晨總是缺少工作的氛圍,程顔到公司的時候,同事們正圍在她工位附近聊起最近上映的那部電影。
從劇情聊到票房,又聊到男女主演,話題一個接着一個,樂此不疲。
程顔在工位坐下,按下電腦開關,等待開機的這片刻閑暇,她一邊整理桌面的雜物。
待會要開選題會,她忙把U盤找了出來。
剛拷貝好文件,不知誰說了句:“對了,程顔周末不是也去看了麼?”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她身上。
張深在她電腦後探出個頭,嘴裡還嚼着早餐問:“怎麼樣,好看嗎?我看網上評分一般般,猶豫要不要去看……”
程顔握緊鼠标,模棱兩可地回道:“看你喜好吧。”
張深沒看出她的局促,還在追問:“那你覺得怎麼樣?我比較相信你的眼光,這電影票可不便宜,我不想浪費錢。”
程顔在他們雜志社有個專門的影評專欄,張深是這個專欄的忠實粉絲,一期不落追着看。
他進這個雜志社也有兩年多了,幾乎是和程顔一起招進來的,他知道程顔這人不愛說話,但寫的東西卻是很有靈氣。
眼看敷衍不過去,程顔隻好說:“還可以,有空可以去看。”
張深還想說些什麼,但其他同事又聊起了八卦,他被擠到了一邊。
“哎,你們周末有沒有看新聞,《喜葉》的女主角不是爆出绯聞了嗎,和程家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