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的清晨，簡汐音将最後一點行李搬進新買的靈舟，甲闆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原本她是打算同墨漓和小藍一起禦劍去雲浦村，可誰知，小藍這個準金丹期的居然也不會禦劍，再加上聽洛靈所說，滄瀾州路途遙遠，禦劍也要七天七夜才能到達，于是她果斷斥巨資買了一艘二手靈舟。

洛靈等人在舟外期期艾艾地望着簡汐音：“掌門，你們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不過月餘便歸。”簡汐音朝他們揮揮手，腰間新鑄的傳音令牌叮咚作響，“我已經找合歡宗借了問心陣放在山門口，以後若有其他想拜入山門的，先讓他們過問心陣。有急事找我可以傳音。”

靈舟破開雲霧，小藍攀着船舷好奇張望，海藍眼眸映着流雲。墨漓盯着他冷笑：“明明在大比中唱出了鲛人曲，現在又在裝啞巴。”

“青崖都說了，他本來就可以發聲，隻是心脈淤塞。”簡汐音說道，“這次去雲浦村，說不定能幫他解開心疾。”

“要我說，把他扔了就是。”墨漓黑袍翻飛，“哪裡需要師尊您親自涉險。”

簡汐音剛要開口，雲層忽然劇烈翻湧，一艘巨型靈舟破雲而出，天劍門劍紋刻在靈舟船舷上，投下的陰影将他們的二手小舟襯得如同浮葉。

“元嬰期威壓。”墨漓站在她身後眯起眼，“那個姓顧的小崽子真是陰魂不散。”

簡汐音倒是松了一口氣，隻有元嬰期威壓說明靈舟上沒有其他天劍門故人了。待靈舟并行，簡汐音看見舟上白衣劍修們整齊列隊，顧歸岚立在甲闆最前端，少年劍修換了身繡銀線天劍暗紋的廣袖錦袍，墨發用青玉冠束得端正，少年抱着玄鐵劍朝她投來的視線頓了一瞬，才颔首道：“簡道友。”

“顧道友。”簡汐音笑了笑，“天劍門靈舟要前往何處？”

“奉掌門令，前往滄瀾州雲浦村探查魔氣異動真相。”顧歸岚的傳音随劍意送至她耳畔。

簡汐音看了一眼小藍，指尖輕叩船舷，忽而輕笑道：“倒是巧了，我派弟子小藍便是雲浦村人，此次正要前往那處。顧道友若是不嫌，可要移步詳談？”

顧歸岚指節抵住震顫的劍鞘，骨縫深處泛起細密的癢意，他聽見自己說：“好。”

靈舟伸出鎖鍊并行，顧歸岚正要走上須臾派的靈舟，墨漓突然橫插在兩人之間，雙目眯成豎線：“天劍門門規，凡弟子面見尊長，需退七步執劍禮，簡掌門雖非貴派長老，到底擔着掌門之尊，還請顧小友遵守門規。”

？簡汐音瞪大眼睛：“什麼時候的門規？”我怎麼都不知道？

墨漓挑眉：“天劍一百年時的門規。”

你們到底在我走後都立了些什麼奇怪門規？而且你和白青崖沒一個人遵守過吧，就拿來壓小徒孫是吧？

顧歸岚看向墨漓：“這位道友為何對敝派門規如數家珍？”

“因為我可是你師……”墨漓咽下半句話，“又不是什麼秘密。”

少年劍修後退半步，玄鐵劍鞘撞上桅杆發出清鳴，簡汐音開口叫住他：“别退了，再退便要墜下去了。天劍門門規約束不到我，你進艙來吧，不然我都聽不清你在說什麼。”

“那是他中氣不足。”墨漓盯着他說道。

靈舟輕微震顫中，四人圍坐的木質茶案騰起袅袅白霧。顧歸岚與簡汐音隔案相對，墨漓和小藍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五日前，雲浦村的魔氣突然爆發，三名漁民剜目斷舌後投海。”顧歸岚目光掠過小藍攥着簡汐音衣擺的手，“藍道友既然是雲浦村人，可對此有所了解？”

回答他的隻有沉默。

“他失憶且失語，”簡汐音斟茶道，“五日前，應當正好是門派大比的日子吧。”

“是。”顧歸岚點頭道，“天劍門認為，雲浦村魔氣異動，或與鲛人曲有關。”

簡汐音下意識看向小藍，他海藍色眸子泛起漣漪。她問道：“是因為小藍剛好在那時唱出了鲛人曲嗎？”

顧歸岚回答：“雲浦村此前從未有過魔氣異動的記載。小藍道友唱出鲛人曲後不久，便有魔氣異動，這其中時間點太過巧合，天劍門不得不重視。”

“可惜，天劍門蒼梧州分部的白長老曾經查過小藍的身世，并無異樣。”簡汐音笑了笑，“天劍門是想讓他在雲浦村再唱一次嗎？”

顧歸岚點頭：“還望須臾派應允。”

“好啊，”簡汐音看向小藍，“還記得怎麼唱嗎？”

小藍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簡汐音突然傾身笑道，“我們的靈舟遇上天劍門的靈舟，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呢？”

顧歸岚指節瞬間扣緊劍鞘，喉結滾動卻未出聲。

茶水見底時，顧歸岚抱劍施禮：“此去雲浦村路途遙遠，恐生枝節，貴派靈舟結界不穩，若不嫌棄，可移步天劍門靈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