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鹽也不怵,直接看回去。
一分鐘
兩分鐘
…
一個穿着鵝黃色長裙的女人出現在門口,溫柔地笑着說:“媽媽來晚了,招娣,過來。”
知道這關過了,賀鹽從善如流,穩穩地向“媽媽”走去。
牽着“媽媽”冰涼的手踏入黑暗前,賀鹽扶着門框,轉頭對“老師”比了個wink:“老師真可愛,下次見”
才兩分鐘就妥協了
愛她
出了教室門,就是小區樓下。
“媽媽”親昵地牽着賀鹽,一路上溫聲細語,上了三樓,還和鄰居打了個招呼。
鄰居熱情地說:“接女兒回來了。”
“媽媽”迎了上去:“對,接她去了,吃飯了沒。”
鄰居:“還沒呢,正打算吃”
一頓寒暄過後,“媽媽”這才打開了門。
眼前的場景被布置成了“家”的模樣,色彩明麗,溫馨的照片牆、含苞待放的鮮花,和教室的畫風完全不一樣,還有坐在沙發上的“爸爸”和“弟弟”。
“爸爸”坐在沙發上,從手機裡抽出一絲精力,暴躁地看過來,斥責道:“這麼晚才回來,飯都沒做。”
“媽媽”笑着應下了:“這孩子忘記了回家的路,我隻好去接她了。天寶,别玩遊戲,馬上吃飯。”
說完她牽着賀鹽走進房間,從衣櫃裡拿出一件長袖,上面有着清爽的粉色波紋。
“你昨天不是說喜歡這件?換上看合不合适,我去做飯”
賀鹽覺得有些新奇,這就是有媽媽的感覺嗎,會有人關心你回沒回家,關心你想要穿的衣服。
但是…
一件衣服而已,賀鹽把它翻來覆去看了個遍,也沒覺得這衣服有什麼特别,這個場景的怨念在哪?
會不會是下一場景的道具?
賀鹽把衣服拎在手上,往餐廳走,四個位置隻有一個是空的。
桌上已經擺好了菜,每人面前一碗飯、一個空碗。
賀鹽碗裡放着一隻雞腿,她拿筷子戳了戳,像真的一樣,甚至還能聞到味道。
突然她覺得很累,心裡酸澀委屈。
賀鹽捂住胸口,一臉驚奇,這場景還自帶心情。
環顧一圈,“爸爸”永遠是局外鬼,正坐在飯桌前玩手機。
“媽媽”在給“弟弟”喂白飯,突兀的是,“弟弟”的雞腿放在桌上一動不動,而且還比賀鹽碗裡的多一個。
像是一出默劇,演員各幹各的,就等着賀鹽去猜。
這提示太明顯的,賀鹽開口說:“媽,為什麼他比我多一個雞腿。”
“媽媽”停下了喂飯的動作,輕飄飄地看了賀鹽一眼:“弟弟還小。”
賀鹽确信她聽出了一絲不屑。
你們鬼這麼不敬業的?
賀鹽:疑惑,這句話不是該用寵溺的語氣說嗎?
順着心底不屬于自己的情緒,賀鹽順勢爆發,質問道:“比我小怎麼了,比我小就能多吃一個雞腿?”
“媽媽”把碗往桌上一嗑,米飯紋絲不動,擰着眉毛,氣急敗壞地說:“這是你親弟弟!多吃一個雞腿怎麼了,我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
“你說話啊,我養你這麼大,啞巴了是吧,聽見了沒有。”
賀鹽點點頭,一副孝順的樣子:“聽見了,原來我們家這麼窮,要不以後我回家路上撿點塑料瓶子賣”
“媽媽”暴跳如雷,眉眼是從未有過的生動:“飯别吃了,去門外站着。就你這個态度,以後還能指望你養老送終”
這題不難!
賀鹽情感真摯地說:“不就是個棺材嗎?我親手給你們做”
“滾出去!”
賀鹽從桌上拿了個空碗就往門外走,琢磨着怎麼就不對了,家長裡短真是麻煩。
靈光一閃,她明白了,不就是個吃飯的事。
咚咚咚,賀鹽敲了敲鄰居的門。
門一開,她就往地上一跪,碗舉過頭頂,聲淚俱下,邊說邊往地上磕了個響頭:“行行好,給點飯吧,我想吃肉。”
咦?怎麼沒有聲音。
賀鹽睜開被淚糊住的眼睛,發現所有場景都消失了,漆黑的空間裡隻有一張紙發着微弱的光。
[9月19日晴星期一
今天是晴天,我很難過,太陽也不能讓我開心。
同桌問我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我,我說他爸爸媽媽才不喜歡他呢。
他就說那為什麼你叫招娣。
我也不知道,我多希望我能叫别的名字啊。
放學回家的路上,别的同學都有媽媽接,我沒有。沒關系,媽媽很累,她要帶弟弟,好孩子是不會生氣的。
回到家,媽媽給我買了新衣服,是昨天去看的哪一件。
我當時說很喜歡,媽媽沒買,沒關系,媽媽是有原因的,我要好好聽話。
我應該高興的。我是個壞孩子,我不高興。
我不喜歡粉色,當時明明和媽媽說了,我喜歡的是藍色,媽媽還是給我買了粉色。
吃晚飯的時候,弟弟有兩個雞腿,我隻有一個。我也不是喜歡吃雞腿啊,媽媽為什麼要偏心呢。我不明白。
媽媽愛我,隻是比愛弟弟少一點。
也許做個好孩子,媽媽就能多愛我一點。
希望明天也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