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走在一白胡子老頭身後,神色不滿,拿着一把扇子前後扇動,陽光下鑲着金線的扇面晃眼。
“慎言”,那老頭嘴上說着責怪的話,臉上确是一副得意的樣子。
等他兩進了小樓,賀鹽拍拍身上的灰,站起來問:“那兩是許家的?”
劉念潭站起來,神色冷淡:“嗯,一位是許家家主,另一位是許家最受家主寵愛的大兒子。”
賀鹽問:“他兩來這麼晚?”
這話不好接,劉念潭笑了笑也不接話。這兩父子一向如此,覺得地位越高越要壓軸出場,沒有一次不是遲到的。
要談這許家,也是“精彩”,被大小家族暗地裡恥笑過不知多少回了。
家風一直都是重男輕女,認為男人比女人勇猛,男人應該掌權,女人就應該相夫教子、夫唱婦随。
幾十年來,許家武力一直不強,本來也擠不進權力中心。
之前道界改·革時,趁着東風,搶了“與政·府來往”的差事,後頭有人撐腰,這才壯大了勢力。
今昔台一戰,損失慘重,死了五個男的,還都是重要人物。至今青黃不接,家族内的權力也在緩慢地向女性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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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看青苔數螞蟻多無聊,賀鹽鬧着要去聽她們開會。
趁着衆人的目光被許家兩父子吸引,賀鹽拉着劉念潭從後門溜進去,壓低身體跑到林清延身邊,蹲了下來。
有幾人見着賀鹽和劉念潭,也不作聲,眼神瞟上一眼就移開了。
屋内的窗簾都緊拉着,随着許家家主就坐,會議正式開始。
劉家是追殺劉定安的主負責方。劉步眠自然是坐在主位,她用手指輕敲桌面,問:“慶城的樂園,排查得怎麼樣了?”
左右的人目光在空中碰了幾下,這才有一人苦着臉說:“會長,這城裡大大小小的遊樂園、有遊樂設施的地方、生産遊樂設施的工廠,哪哪沒去看過,就是找不到劉定安她的人啊。”
許家家主端着茶碗,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碗在桌上輕輕一嗑,捋着花白的胡子,輕飄飄地說道:“慶城就這麼大的地方,怎麼會找不到。”
這話說得可不算委婉,在座的都是老狐狸,誰還聽不明白了,他許未遠就差指着鼻子罵下面的人沒用心找了。
劉定安與劉家、許家的事,跟何家沒有幹系,林清延閉着眼睛坐在位上,她今天就是代表何家表個态——這忙何家會幫。
劉步眠出來打個圓場,咳了幾聲:“這慶城找不着,也許是躲到單城、滄城了,人總會出現,各家仔細找着就是了。”
“今天請各位來,主要是一起讨論這‘樂園’兩字怎麼解,還請各位各抒己見。”
許家的好大兒發出一聲輕蔑的嗤笑,搖着扇子說道:“這女人家家,做事都是小家子氣,還樂園,怎麼,去遊樂園玩旋轉木馬嗎?”
這話可捅了簍子,在座的家主沒幾個男的,無數刀片似的眼神往他身上紮。
為數不多幾個男家主都縮着身體不接話。
誰不知道,這許家大兒子沒本事,下一任家主十有八九是他妹妹。
就算那許未遠糊塗,偏要大兒子接手家業,幾年後半截身子入土了,手裡還有幾分勢力都說不定,也就現在風光。
場面一片尴尬。
這種嚴肅的場合不讨論正事,反而指桑罵槐,許家家主坐不住了,讪笑着說:“大家還有别的想法嗎?”
一位家主說:“提到樂園一詞,很快就會聯想到孩子,難不成她是要對孩子下手?”
一位急性子怒罵道:“真這般喪盡天良,我手裡的斧子第一個砍過去!”
那家主又說:“隻是猜測,隻是猜測。”
又有一人說道:“她莫不是想要建一座屍·體樂園?”
這話說得不是沒根據,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今昔台一戰,劉定安傷得重,協會很快就找到了她的蹤迹,一座荒山之中。
由許未遠親自出手,當着劉步眠的面,拿劉定安的劍一點點割斷了她的喉嚨。
也不割斷,留着一點,欣賞夠劉定安痛苦的表情,像拖狗一樣扯着到懸崖邊,一腳踢下下去。
寒風裡,他對劉步眠陰狠地笑着說:“隻有曝屍于荒山,方能解我許家的恨。”
風平浪靜了幾年,所有人都以為劉定安死了。
直到前兩年,活死人的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