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鹽立刻扯過段轅的手，趁着圖紋和段轅都沒反應過來，緊繃起肌肉拉着小孩就向着三輪車跑。

1m不到的距離，不過幾步賀鹽的手已經握上了車把手，一隻腳已經踩上踏闆，突然她感覺腳底濕哒哒的。

哪裡來的水？賀鹽心裡閃過不好的預感。

水位上升得非常迅速，不到1秒的時間，已經淹沒了半個輪胎。

沒有時間去看劉念潭那邊的情況，賀鹽用力想要把段轅拉上車，沒想到女孩卻掙開了她的手，她回頭去看段轅。

隻見段轅用黑漆漆的空洞眼睛看着她，嘴唇張合說道：“我想見她。”

賀鹽打量着段轅，最終收回了手：“那就去吧。”

話音落下，一全身隐藏在黑色鬥篷下的引渡之物慢悠悠劃着木筏過來了，被水花拍打的木筏在水退去後依舊幹燥。

引渡之物向段轅遞來撐杆，段轅握住撐杆，整個人從水中上浮了起來，踏水走上木筏。

她們已經處在領域之中，無處逃亡。

木筏遠去，水深霧起，賀鹽幹脆順勢往水裡一躺，撲通一聲濺起好大一片水花，無法沉底，她隻好漂浮在水面欣賞起“風景”來。

擡頭望去，血月高懸領域之空，霧氣散去，水深已不可測。

賀鹽躺在湖水之上，伸手抓去骨魚，骨魚搖晃着尾巴從她指縫間逃脫，尖銳的骨頭毫不留情劃破指頭，湖水暈染了血色。

岸邊種滿紅白色的手骨花，森森散發着冷意。

有一石橋橫于湖上，橋上有一老妪，白發蒼蒼，背部佝偻，見段轅上橋，臉上展露出慈愛的笑，手裡握着一碗湯，親切地喚着段轅囡囡過來。

段轅睫毛輕顫，停下了腳步問道：“鬼神大人，可以給我無痛死亡嗎？”

老妪慈眉善目說道：“過來孩子，你的痛苦我已經感受到了。喝下這碗湯，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世上自然是沒有孟婆湯，在領域裡答應鬼的請求等于是與她結下契約，一碗湯換一場死亡。

剛趕到領域中心，劉念譚就看見段轅捧過碗馬上要放在嘴邊，她呼吸一窒，怒聲喊道：“别信她！”

四條手臂粗的鐵鍊立刻自湖底而起，死死纏住劉念譚的腳腕和手臂，粗粝的鎖鍊深深嵌入肉裡，稍稍一動都會磋磨骨頭，鮮紅的血液順着鐵鍊一股股流淌。

劉念譚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她仍掙紮着扭動手腕用靈力打翻段轅手上的湯。

碗哐當一聲摔落在地上，裡面的湯也撒了一地。

段轅用無神的眼睛看了眼地面，低聲喃喃道：“湯撒了。”

劉念譚臉色慘白，額頭布滿了冷汗，手腕處青筋暴起，她咽下痛苦的呻.吟.喘息着勸道：“它是鬼！鬼隻會害你，你想要的無痛死亡它給不了你。”

老妪臉色不變，和善地說道：“真是不懂事的小孩。”

纏住劉念譚的鐵鍊立刻猛地用力把她往水裡拉。

咳咳咳，嗆水聲接連不斷傳來。

段轅注視着眼前的一幕，眼睛慢慢恢複了神采，她拉住老妪的衣服請求道：“鬼神大人，求求你，松開姐姐好不好？”

老妪揮了揮手，往下拖拽的鐵鍊洩了力道，有一朵手骨花飛了過來捂住劉念譚的嘴巴，尖銳的指尖骨狠狠地紮入她的肉裡，一下就是五個血骷髅。

兩岸骨頭花輕搖，手掌狀的花朵相互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刺啦聲，仿佛也在嘲笑着劉念譚的不自量力。

老妪的手裡又出現了一碗湯，她淺笑着問道：“孩子，你的選擇呢。”

“我…”段轅低下頭去找賀鹽，隻見她正漂在湖裡和骨魚玩得不亦樂乎，一隻手折了骨花在逗魚，另一隻手藏在水下等着捏住骨魚的尾巴。

視線不經意間相對，賀鹽從水中伸直了胳膊潇灑地搖晃，朗聲說道：“段轅小朋友，你生來自由。”

我…生來自由。

雖然害怕老妪生氣翻臉，段轅還是鼓起勇氣，凝眸直視她說道：“我想還是下一次吧。”

老妪撇了一眼賀鹽，陰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她不知道明白一句“你生來自由”怎麼能讓段轅回心轉意，這小孩明明已經心存死念。

死亡是沒戲了，老妪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和聲細語說道：“那我也就不強求了。”

說完，她把段轅撇在橋上，飛身而起，一下狠狠掐住劉念譚的脖頸，溫柔地笑着說道：“你就是老大的妹妹呀。”

透過骨花指縫，劉念譚惡狠狠地瞪着老妪，纏繞着身體的鐵鍊在劇烈掙紮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靈力朝着老妪橫掃而去，砍在她的胳膊上，濃稠的黑色怨氣從傷口處湧出。

老妪也不生氣，帶着慈祥的笑意，松開手又慢慢收緊，一點點玩弄着劉念譚。

“喂，回去了。”一道嘶啞的聲音止住了老妪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