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美的話卡在了喉嚨裡，段轅陷入沉默，眨巴着眼睛看着賀鹽。

賀鹽表情無辜：“我說錯了嗎？”

劉念譚覺得性格活潑也挺好的，她笑着附和道：“你說的沒錯。”

推開門，陽光在門口地闆上投下一小片亮光，照亮了地闆上交錯的泥腳印，腐朽的味道撲面而來。

哐當—— 門自動關上了，陽光透不過窗戶，小屋在黑暗裡沉默。

段轅悄悄拉住劉念譚的衣角。

按下開關後燈并沒有亮，賀鹽打開手機燈，她指着劉念譚腳踝上的紗布問：“待會要是有追逐戰，你跑得動嗎？”

劉念譚拿掉口罩露出包紮着繃帶的下半張臉，帶着黴味的空氣立刻鑽入鼻腔，她淡定地說道：“把人撂倒還不容易，不用跑。”

賀鹽拿手機燈掃了一圈客廳，沙發、茶幾、落地台燈都安靜地待在原地，沒有像恐怖片裡一樣跳臉。

一切都很正常，在鬼屋裡反倒是不正常。

賀鹽移動腳步往沙發走去，咚—咚—咚—鞋底與地面碰撞發出聲響，一下又一下敲擊着耳膜，極窄的燈光下，灰塵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沙發布套上幾個血腳印清晰可見。

“這是貓的腳印”段轅不自覺屏住呼吸輕聲說道。

奇怪的是，腳印旁并沒有血灘，更像是有人抓着貓踩了幾個血腳印後又把它抱走了。

燈光往地面移動，沒有血液，地上隻有遊客留下的腳印，布滿灰塵的地闆留下了她們的蹤迹，也破壞了原有的線索——如果有線索的話。

段轅向客廳旁的房間看去，漆黑的輪廓出現在眼底，黑暗中敞開的門像是神秘的兔子洞。

客廳的溫度很低，極冷極熱間，段轅手臂上的汗毛豎起，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抓着衣角的手更緊了。

叮鈴鈴——

尖銳的鈴聲響起，微弱的手機光裡，賀鹽和劉念譚對視了一眼，兩人達成共識：鬼屋要自己玩才有樂趣。

賀鹽一下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手機摔在身邊，軟綿綿地說道：“頭疼。”

劉念譚則是痛苦地捂住耳朵，有氣無力地說道：“在沙發底下。”

“我來吧”見兩位姐姐面容痛苦，段轅鼓起勇氣。

段轅雙膝跪在地上，俯下身子，一隻手撐在地闆上，一隻手往沙發底下探去。

哪怕有手機光，段轅心裡還是發毛，沙發底離地面很近，成年人的拳頭都塞不進，隻能五指張開平伸進去，手電筒就算對着照了也沒多大用。

段轅惴惴不安地伸手摸去，地闆的涼意順着膝蓋傳到脊椎，一點一點探入摸索着電話的位置，越往裡伸，她的心就越沉。

還是第一次，她覺得沙發太大手太小。

摸到電話聽筒的那一刻，段轅的小臂已經完全伸進了沙發裡，她用最快的速度擦着地闆把手和聽筒一起抽出來。

看見手是完整的那一刻，段轅徹底松了口氣，緊繃着的身體一下松弛下來。

電話線從沙發底延申出來，連接着機身與聽筒，也連接着故事與現實。

鈴聲終于停了。

“喂。”電話線被拉長到極限，段轅半跪在地上顫着聲音對聽筒說道。

許久之後，聽筒裡傳來聲音，聲音古怪，吞音又太嚴重，三人隻能聽懂個别詞語。

“别_忘_記_ 茲拉_茲_拉”

“下_雨_潮_濕_嗚_房間”

咔擦，電話挂斷了。

段轅把聽筒放在地上，一頭霧水道：“可今天是大太陽。”

賀鹽從劉念譚手裡接過手機，伸了個懶腰道：“固定的對話而已。”

賀鹽拿光照了一下客廳左邊的房間：“這是廚房。”

她又照着右邊的房間說道：“這是卧室。先去哪一個？”

劉念譚主動握住段轅冰涼的手：“和貓的‘陪伴’有關吧，那就先去廚房看看。”

一一打開櫃子查看後，段轅驚訝地說道：“是空的。”

劉念譚：“連貓糧都沒有。”

賀鹽：“道具組是在省錢嗎？”

三人又向房間走去。

手機光照亮了房間，燈光直射的地方，可以看見蚊帳塌了一角還破了幾個大洞，枕頭和被子散亂地堆在床上。

段轅：“剛剛起床？還是有事情着急出去了？”

賀鹽眼神幽深，壓低嗓音陰沉沉來了句：“說不定是被殺了。”

段轅條件反射說道：“你騙人！”

劉念譚不動聲色拍了賀鹽一下。

賀鹽隻好舉手投降：“對，騙小孩呢。”

有賀鹽在，鬼屋之旅注定不會沉悶，三人正站在衣櫃前，賀鹽一手握着把手，興奮地倒數：“準備好了嗎？三、二、一。”

倒數到一時，賀鹽一把拉開了櫃門，隻見一個黑影奪門而出。

段轅吓到擡起腳就要去踩，她驚魂不定地喊道：“那是什麼！”

“切，老鼠啊。”

賀鹽拿光照向劉念譚腳下，看到是老鼠的那一刻，興奮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見了。

劉念譚踩着老鼠，蹲下身後掐住它的身體把老鼠舉了起來：“是玩具老鼠。”

玩具老鼠制作得十分逼真，一身油光發亮的灰色毛發，小眼睛尖嘴巴長尾巴，四隻粉紅色的爪子，輪子隐藏在身體下，不把它翻過來看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隻真老鼠。

劉念譚把玩具老鼠放在地上，松手後它一溜煙就不見了。

段轅猜測道：“貓肯定不見了，不然它會來抓老鼠。主人很傷心，被子都沒疊就跑出去了。沒有找到貓，所以廚房裡也沒有貓糧。電話…貓可能是下雨天不見的。”

牆上有面鏡子，賀鹽用手撐在上面打了個哈欠：“好無聊的故事。”

劉念譚提議說：“還有閣樓沒去，去那看…”

咚——咕噜噜—— 重物落地後的滾動聲讓劉念譚停下了聲音。

發現這鬼屋隻是黑沒什麼恐怖的地方後，段轅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她冷靜地說道：“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賀鹽漫不經心縮回了手，計上心頭，她對着劉念譚說道：“你把段轅抱起來一下。”

手機光斜着照射在鏡子上，映出三人的模樣。

段轅渾然不覺之後要發生什麼，把臉湊到鏡子面前問：“鏡子怎麼了？”

賀鹽笑嘻嘻地把手按在了鏡子上。

慘白的燈光下，鏡子裡一個血淋淋的人頭快速下落。

咚——咕噜噜——

段轅臉色一白，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反應過來被耍了之後，她從劉念譚懷裡掙脫落地後就立刻追賀鹽，段轅氣呼呼地喊道：“你好壞啊！”

一個追一個跑，劉念譚站在原地扶額歎息，天知道她們在幹嘛，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賀鹽嚣張的笑回蕩在鬼屋裡。

“賀鹽姐姐，你比鬼屋還要恐怖！”

等兩人“玩”夠了回來，劉念譚已經平複好心情，心累地說道：“接下來可以去閣樓了嗎？”

走在吱呀吱呀的木樓梯上，劉念譚心裡很是欣慰，恐怖的氛圍總算回來了一點。

不多，但有。

喵嗚~

一雙發光的綠眼睛出現在了上方，手機燈照過去，是一隻橘貓。

那貓一點不怕人，從閣樓跳下來後繞着三人的腿撒嬌。喵嗚~喵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