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安倦啞地低笑了一聲：“殺了她，死人村可就不得安生了。”

回到樂園，江寫意黑着臉把賀鹽領到一個商店前，對着前台忙碌的怨鬼說：“朱天，給我一束花。”

前台接過遊戲币問：“江寫意，你想送誰啊。”

江寫意沒回，把花摔在賀鹽臉上，冷笑道：“再給我添亂，把你的腦漿炸成煙花。”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哇哦。”朱天看看江寫意的背影，又看看賀鹽，問道：“你和她什麼關系？”

賀鹽把臉上的花扯下來，自覺拖了把椅子坐下，回答說：“沒關系啊。對了，這花還能賣吧。”

朱天拿起花，用怨氣修好了掉落的花瓣，有把遊戲币放入自己口袋：“賣啊。”

賀鹽坐在前台，視線落在遠方，笑着歎息道：“我是認真的啊。”

她是真的想送一束花給劉定安，送給即将到來的盛大死亡。

一張長桌把百貨店分為兩半，收銀員和貨物都在長桌内，顧客在長桌外，長桌外擺着兩個高腳凳供歇腳。

朱天不久前已經收到百貨店會來新員工的消息，她給賀鹽别上“收銀員”的胸牌時問：“你一個‘人’怎麼來樂園當前台了？”

說着，她用慘敗的指甲輕拂過賀鹽的心髒處的衣服，黑漆漆的眼珠帶着嗜血的興奮，她死盯着面前的人類，嘴角扯出一個笑來，嗓音沙啞又粘稠：“你不會是卧底吧。”

胸牌别上後，背後冷飕飕的注視感突然消失了，她感覺一層朦胧的灰色能量将自己的靈力包裹了起來。賀鹽隐約覺得自己這是被樂園承認的身份。

現在她“看起來”比起活人更像是一個剛死的新鬼。

忍下不适，賀鹽笑嘻嘻逗弄道：“你才是卧底。”

朱天嗤笑了一聲：“我怎麼可能是卧底。”

賀鹽對她眨眨眼睛：“那我也不是卧底。”

朱天臉上的笑消失了，她慢吞吞地動了下眼珠，沉沉地說道：“你要是卧底，我就殺了你。卧底都該死。”

賀鹽來了興緻問：“怎麼殺，你打得過我嗎。”

朱天不屑地說道：“你靈力這麼弱。”

賀鹽哦了一聲，不理會她了，拿出之前買的地圖研究起來。

朱天站在一邊安靜地望着她，過了片刻覺得無聊，又湊進賀鹽找話聊，指着地圖上被标注了難度等級和遊戲币回報的“關卡”說：“那些玩家竟會投機取巧，不過...裡面的信息還挺對的。”

賀鹽指着地圖左下角的難度四顆星的關卡問：“這個銷金屋是做什麼的，怎麼參加需要需要 4 個遊戲币，回報才 1 個遊戲币？”

朱天顯然愉悅了起來：“這是我們辛老大的領域，哦，你還不認識，就是頭上有一個小辮子的大大大怨鬼，可厲害了。”

“銷金屋？她們叫這裡銷金屋嗎？金錢、權力、愛、尊重，她們在現實裡求而不得的東西，在辛老大的領域裡，所有玩家都能心想事成。選擇這個關卡的都是些軟骨頭。”

賀鹽問：“你去玩過？”

朱天本能地顫抖了一下：“我們不用遊戲币也能去，不過... 辛老大很恐怖的，要是惹她不高興就不好了。”

談話間，有一個玩家走了進來，她垂着頭視線一直放在手裡的地圖上，從口袋裡夾出2枚遊戲币輕放在前台，嘴唇微動說道：“兩份食物。”

遊戲币被丢進抽屜發出兩聲清脆的響聲。朱天走到沒有插頭的冰櫃前，從裡面取出兩份快餐放在桌面上，她可不想碰到人類。

賀鹽看着冰櫃模樣的箱體被拉開一條不寬的縫，箱體内部漆黑一片看不清裡面的東西，一隻沒有血色的手遞出兩份食物。

食物還是溫熱的，水汽覆蓋在長方形的塑料蓋子上，透過側邊透明的包裝盒，賀鹽确定那是正常的人類食物，可食用，并且新鮮。

玩家離開後，朱天嫌棄地翻着白眼，張嘴對着她的背影做着吃人的動作，牙齒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她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像是在大口咀嚼人類的肉。

賀鹽拉開抽屜，看着裡面擺放随意的遊戲币，問道：“不吃了她？”

朱天歪着頭，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不行，首領不讓殺。”

“你可算是聰明了點。”

一個有着濃重黑眼圈的鬼搖搖晃晃走了進來，她坐在賀鹽對面，對朱天說道：“來一杯飲料。”

朱天去後面的百貨架上拿了個盒子過來，盒子裡滿是黑色的散發着不詳氣息的球狀的怨氣。

她把怨氣放在杯子裡，搖了搖，黑色的怨氣被禁锢在杯中，像夜晚的霧氣一般緩緩飄動。

“社畜，你的飲料。”

社初接過飲料，抱怨道：“是社初，不是社畜，朱天你發音怎麼還是這麼爛。”

朱天：“我都死了，你還管這管那的幹嘛。”

社初打量了賀鹽幾眼問：“新來的鬼？”

朱天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指着賀鹽的胸牌說：“看這，是新來的員工。”

賀鹽若有所思，看來朱天也沒那麼單純，話說回來變成鬼的，哪個不是心有不甘這才強留于世，單純過了頭七就消散了吧。

朱天揪着原話題不願放：“社畜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終于聰明了點？”

社初喝了一口“飲料”，舒坦到眯起眼睛：“這裡的人可不能殺。”

朱天：“呵呵，我知道，辛老大也說了。”

社初手指在前台桌上不耐煩地敲了兩下：“知道為什麼電影裡罪犯為什麼要告訴警察炸彈放在某某地方嗎？”

朱天：“因為她們在報複，就像我們一樣。”

社初：“那為什麼罪犯不一開始就引爆炸彈？”

沒等朱天接話，杜初自己揭秘道：“沒人會怕一個已經爆炸的彈藥。”

賀鹽接話道：“沒炸，就意味着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爆炸。”

社初擡起頭，對賀鹽投去贊賞的眼神：“新鬼，你很懂嘛。”

賀鹽這時才看清她嘴角的黑痣和狹長的眼睛，她是一個漂亮的鬼，有着迷人的頹廢，也很聰明。

這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賀鹽心想。

談話間又有一個鬼來了，她揮舞着狼牙棒，大步流星走了過來，邊走還邊大聲抱怨道：“我真不懂首領是想做什麼，直接殺了就好。不會真是什麼童心未泯要陪這群小孩玩遊戲吧。總有沒眼力見的玩家想摸我的武器。”

社初抿了抿唇，一臉疲倦：“小聲點，被那些愚蠢的綿羊聽到就不好了。誰管那些大人物要幹嘛。能玩就行。不過還是快點結束吧，我最近總是加班。”

山川把她的狼牙棒往地下一砸：“你不是很聰明嗎？還玩不赢那些玩家？”

社初嫌棄地移動椅子，離山川遠了些：“玩家在遊戲中是受到保護的。”

朱天興奮地說：“說說吧，你最近是怎麼倒黴的。銷金屋那麼坑的遊戲，可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起。”

社初疲倦地閉了下眼睛：“一個蠢女孩，她讓我陪她扮家家酒，我當她媽媽。她一有遊戲币就來找我。你知道的遊戲裡我又不能拒絕。”

山川吐槽道：“你心眼子這麼多，一看不就是個好媽媽，那個玩家瞎眼了嗎？”

朱天指了指還亮着的天空，對社初說：“辛老大同意你不幹活？”

社初把‘飲料’一口幹了，吐了口氣道：“她賺遊戲币去了。我現在是正常休息。”

“又該上班了。”社初歎了口氣，說完，她離開了百貨店。

山川看向賀鹽，大聲道：“新來的，你什麼時候把門口的對聯換了？”

賀鹽想了想，說：“那個講科學，破迷信？”

山川：“對，就那個，我早看它不順眼了。”

朱天大驚失色，阻止道：“不行，換成你的‘講迷信，破科學‘吓到玩家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