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脆的聲音讓男生緩過神來，他緩緩地向地上看去，是一枚遊戲币。

他聽見心髒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他遲鈍地意識到剛才的驚慌和恐懼，差點就要去殺人的惡心感讓他弓下腰幹嘔。

随後他瘋了一般向遊戲币撲去，指甲在地上摳了幾道才拿到那枚硬币後向通道跑去。

賀鹽神色平靜，之後突然露出一點難過，朝右側轉了下身，明亮的眼瞳直直地看向藏在後面的人：“不出來嗎？”

一片寂靜。

賀鹽輕歎了一聲，向那邊走去，腳步聲在停屍間回蕩：“好吧，那我隻好來找你了。”

“别過來，我不想傷害你。”她的聲音堅定。

耳熟的聲音強行止住了賀鹽的腳步，她想了想說道：“是你，賣地圖的女孩。”

女孩糾結了一會問：“你明明也是玩家，為什麼要這樣做。”

賀鹽彎了彎眼睛，聲音柔軟又輕盈：“這個話題，有點讨厭了。乖孩子不會繼續問的，對嗎？”

其中暗含的不高興讓女孩頓在原地，片刻後她開口道：“那就來交換吧，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回答你一個。”

怕賀鹽不答應，她率先退後一步：“你可以先問。”

沉默，大人用來施加心理壓力的常用伎倆。

女孩有些惴惴不安。

在不安變成惶恐之前，賀鹽的話安撫住了她的情緒：“好吧，你說服了我。”

“那我問你。”這四個字賀鹽說得很慢，她能聽見在自己尾音落下時，不遠處的呼吸聲一滞。

賀鹽不自覺帶上微笑，為她的天真，若要殺她，剛才就是最好的機會。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救他。”

不是難回答的問題，女孩松了口氣：“救人需要理由嗎？他需要的隻是一枚遊戲币。殺了人一切就不一樣了。我可以問你了嗎？”

賀鹽為女孩的謹慎笑了一下：“你問。”

女孩表情糾結，想問她會不會繼續這樣，又想問她接下來幾天的計劃好避開她，還想問她怎麼從玩家變成 NPC 了，還想問她知不知道結束遊戲的辦法，最後她隻是問道：“什麼情況下，你會放過一個人。”

賀鹽琢磨了一會，被她逗樂了：“你還打算當小菩薩呢。”

女孩悶悶道：“你還沒回答我。”

賀鹽打算繼續這個遊戲，隻是，遊戲得換一個玩法。

賀鹽調整步子輕移，悄無聲息地繞到女孩旁邊，伸出手臂扣住女孩拿着武器的手腕動脈，望着她驚慌失措的神情，笑着說：“一個人無趣的時候，我會放過她。”

女孩瞳孔一縮，想要掙開。

賀鹽站直身體，松開手指，離她遠了幾步：“我還是喜歡這樣說話，遊戲繼續。輪到我了。”

女孩喘着氣平複，她微妙地覺察到賀鹽眼神裡對自己的包容，試探着說道：“名字我不想回答。”

賀鹽表情困惑：“我要你名字做什麼。我問你，你偷屍.體的任務完成了沒？”

女孩一愣，搖搖頭：“還沒有，那具屍體實在是太大了。你來這裡，太平間，做什麼？”

賀鹽随意地靠在不鏽鋼柱子上：“過來随便看看。你介紹一下這個關卡好了。”

女孩壓下疑惑說道：“好吧。你現在靠着的停屍床的四根床腳，這裡擺着 100 張床，按照10 乘 10 同等間距擺放，有些床上有屍體，有些沒有。這棟樓從外面看是三層，實際上隻有這一層，我沒找到通往上層的樓梯或者電梯。”

“除了這裡，往裡走還有一個很大的儲屍櫃，也是 10 乘 10 的格子，每過半天會有巨人推着屍體進來，新鮮的屍.體會被放進儲.屍櫃。任務單上會寫屍體的死亡時間，根據這個可以排除一半的錯誤選項。”

回答完後，女孩心有些放下了，她打算冒一次險，她問道：“玩家怎麼獲得 NPC 身份？”

賀鹽回：“不知道，這個問題你問【管家】會更快得到答案。”

賀鹽惡劣地說道：“你可不是 NPC，那是騙她的。”

女孩被噎住了，情不自禁地說：“那你怎麼不會受傷。”

賀鹽扯了扯自己毫發無損的衣服，用真誠的眼睛看着女孩，撒謊說：“是衣服的功勞，你沒在醫院前台買嗎？”

女孩有些信，又有些不信，還想追問。

賀鹽舉着兩根手指說：“已經2 個問題了。”

話在喉嚨管被噎住，女孩憋紅了臉：“那你問。”

賀鹽：“你怎麼看樂園。”

女孩低垂着頭，一言不發，這種沉默的抗拒讓賀鹽開口道：“還記得我們約定的嗎？你一個問題，我一個問題。這很公平。”

女孩面色如紙，語句卻是毫無遲疑傾瀉而出：“我覺得她們不可信任。”

賀鹽沒有問為什麼不信任，而是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女孩故意模糊了一些語句：“我... 遊戲币可以換取很多東西，我想先賺很多遊戲币換取食物、武器和宿營裝備。萬一她們... 我們也能...”

賀鹽用手指慢慢撩起女孩的劉海，看向她的眼睛，注視着她眼底細微的茫然和忐忑，安慰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女孩被吓到後退幾步，眼底滿是警惕，情不自禁把飛虎爪對着賀鹽。

片刻後，她緩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收起飛虎爪，睫毛不安地顫動了幾下：“對不起。”

賀鹽仍用着友好的語氣，收回尴尬停留在半空的手：“沒關系。你還要完成任務吧。我可以給你幾個點子。”

女孩像是沒理解賀鹽的話，遲緩地說道：“什麼？”

賀鹽微笑着柔和說道：“把屍.體的四肢砍斷怎麼樣？圓柱形的滾起來更方便。”

女孩愣在原地。

賀鹽明亮的眼睛看上去極為坦蕩，說得輕描淡寫：“被吓到了嗎？去百貨店換一個鋒利的電鋸、撬棍、繩子和滑輪，用你手裡的爪子爬上停.屍床，砍掉他的四肢，用撬棍推到地上，綁上滑輪，再推出去不就好了。”

女孩下意識地往旁邊瑟縮。

賀鹽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模樣，全然不考慮自己就是最大的精神污染，笑得血腥又殘忍：“好吧。既然是小孩子，稍微降低一點要求也沒什麼。那你就切開屍體的大腦，作為‘新的大腦’代替他行動好了。”

女孩驚吓過頭，反而開始思考賀鹽的話：“要把我的大腦換進去嗎？”

賀鹽彎着眼睛，太平間的白光将她的臉勾勒出了一圈柔和的白邊：“你能這麼想實在是太好了，不過，重要的是想象力。這裡可是遊戲。再不然，你去找百貨店問問~”

目睹女孩陷入沉思，賀鹽轉身離開。

“你要去哪？天快黑了。”不遮掩的腳步聲響起，女孩陡然驚醒。

賀鹽擡着手腕一晃，算是再見，慢悠悠回了一句：“浮生虛妄。”

女孩見那道背影走了幾步後頓了一下随後從懷裡拿出什麼東西往後一扔，弧線在太平間的燈光下閃着銀光，她接住後才發現，是兩枚遊戲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