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燭立馬摸了摸他的頭。
張重光張開手,就抱住了他的腰。
小少爺坐在椅子上,将臉埋進對方的腹部,低聲地哭了起來。
李燭先是一愣。
而後輕輕用手掌撫了撫他的發梢和細膩的脖頸。
“我已經報警了,證據已經提交上去,筆錄……一會兒我陪你去。”
張重光低聲哭着,下意識抱得更加用力。
李燭安撫的手掌從未停下,他低聲道:“你在發抖。”
小少爺将眼淚蹭到他身上,聲音帶着嗚咽:“我在害怕。”
“那……那是什麼東西?”他問。
李燭垂眸,撫摸他的手頓了頓。
“沒什麼,不是什麼有意義的東西。”
張重光帶着哭腔:“那是他……他的牙齒嗎?”
“他自己拔下來的……?”
“還是那個人對不對……”
“還是那個家夥,那個在我家門口按門鈴的家夥。那個在公園跟蹤我的家夥,他為什麼沒完沒了的……”
李燭那雙灰眸有了些許波瀾,盯着他的神情發生了些許變化。
張重光立馬覺察出男人的變化,哭聲都小了一些。
“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
小少爺的聲音帶着求饒。
李燭不會在這種時候苛刻别人,
不會在獵物已經受到驚吓的時候随意加碼,懲罰和調教都不适宜在這種情景下出現。
尤其是自己的愛人。
他隐約舔了舔自己的牙根,舌頭用力壓了壓。
這是一種明顯的躁動表現。
李燭從口袋裡取出小鐵盒子,往嘴裡倒了兩顆含片。
苦澀的味道從他身上彌漫看來。
男人并沒有怎麼他。
張重光頭也不敢擡,聽着頭頂上男人嚼動含片的嘎吱作響,用力地,将一切碾碎的聲響。
“嘎嘣”。
這聲音像是将他送上了絞刑架,随時都等着巨石落下。
“嘎嘣”。
他能夠感受到男人極力壓制着的情緒,極力收斂着的感官。
“嘎嘣”。
突然,男人微涼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輕柔柔。
巨石沒有落下來,落下來的隻有愛人安撫的手掌。
李燭的聲音有些冷,不知是不是過度壓制情緒的原因。
“很快你就不會害怕了。”
張重光下意識擡起頭,那又看見了那雙變得黑洞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的。
“什麼?”
李燭盯着他,看出他的不解。
突然,就笑了笑。
這是張重光品不透的笑,帶着荒唐扭曲的,不知情愫的笑。
“小光,最近我休息,會好好陪你的。”他說。
張重光眨了眨眼,有些不敢欣喜。
“不用上課了嗎?案、案子也……”
李燭眼睛眯了眯,隻是道:“休息。”
“你不會怕了。”
“你想做什麼,我們都去做吧。”
“之前你發給我的餐廳、遊樂場和溫泉酒店,還有你一直想要達成的願望。”
張重光的眼睛越睜越大,心跳飛快。
但這一次,心跳沒有失衡,隻是磅礴。
“我給你買的衣服,你會穿了嗎……”
李燭點點頭:“嗯。”
“回家就穿。”
張大少爺自從跟李燭在一起之後,就會經常自顧自的給他買很多衣服,風格不齊。
矜貴的,休閑的,清爽的,溫柔的。
跟李燭本人的熟男風都有差别。
隻是因為,張重光想要完完全全,知曉李燭的每一面。
這個探知的願望越深,
他買的衣服首飾領結就越多。
如今,估計已經塞滿了一整個衣帽間。
李燭一直沒有主動穿過。
唯一一次,還是兩人相合的盡興了,張大少爺死纏爛打,撒潑打滾,才令對方妥協了一次。
但如今,眼前的人主動提出了。
要滿足他的願望。
滿足他探知的願望。
張重光想到這裡,心髒就止不住地戰栗收縮起來。
我以為能進到門裡,
已經是萬中有幸。
沒想到,還能扒開皮囊,看看對方的血肉和脈絡。
追求更近一步的堂皇的融合。
小少爺的心,
突然膽怯地惶恐起來。
……
觊觎,
是人類幻想擁有的侵犯。
是動物幻想吞腹的侵占。
觊觎,含帶着卑劣者強烈的占有欲和不滿足。
這樣突兀的病症,成功引起李燭的不安和警惕。
這是他的天性,對自我領地的警惕。
他的天性中,
夾雜着劇烈的憤怒。
這憤怒來自他那張揚的靈魂,一旦應聲逃脫牢籠,便會如蝗蟲過境,令卑劣者寸草不生。
李燭讨厭觊觎者的窺探,
更讨厭愛人不明所以的放縱。
“沒關系,總有一方會死。”
他的睚眦必報之心不停地鼓動着他。
……